人認知裡的世界與現實的世界未必完全吻合,這是許多修士在學習靈識這一講時的必修課。因為認知時常因為個人的感知變得更加情緒化。就像在師月白心中,以清山很高很高,可是實際上謝珩抱着她禦劍而行,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到了山下。
櫻桃的靈識并無什麼值得注意的異常之處。師月白不免有些失落。
還要再往裡面探一些嗎。她心下猶豫。
謝珩卻在這時随機扣住了她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
師尊?師月白擡眼看謝珩,對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傀儡。”謝珩傳音給她。
“和那個坊主一樣,都是受人操縱的傀儡。坊主是為了引我們來這裡,她應該是來監視我們行動,好彙報給幕後之人的,”他微微停頓,低聲補充,“所以她才會故意摔斷腿,好拖慢我們的腳步。”
師月白還沒來得及問該如何應對,他們懷疑的對象就現身說法,渾身脫力癱軟地倒了下去,身旁的幾個女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的臉色無比蒼白,惹得洛禺立刻憐香惜玉地湊了上前。
謝珩有些無奈,他沒來得及傳音給這個看似機靈實則步步往别人套裡鑽的師侄,還真是失策。
楚懸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寶貝徒弟,看着機靈得像個猴,實則腦子比剛剛化形沒幾天的小白還要愣。
“很疼嗎,我背着你吧。”洛禺關切地靠近幾步,想從溫緻甯懷裡接過櫻桃。
櫻桃雙目垂淚,頗有我見猶憐之感:“不敢勞煩仙長,我自己.......歇一會兒就好。”
然而師月白卻快了一步,輕盈地彎下身子,毫不費力地将櫻桃背了起來。她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背一個身量同她相當的成年女子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師妹你.......好大的力氣。”洛禺驚歎,目光中透出敬佩與驚奇。在決定英雄救美之前他粗略地估計了一下,以他的力氣背這個看起來弱柳扶風的姑娘走個幾裡路應該問題不大,誰知道小白師妹居然這麼天生神力,真是天将降大任啊。
“會不會太麻煩仙長了,仙長還是放我下來吧。”櫻桃微微低下頭,臉頰泛起紅暈,似乎有些局促。
但是這樣的局促落在已經知曉她身份的師月白眼中,卻更像是她身份的隐秘印證。
“不沉,”師月白認真的說,“你再重兩倍我也不費勁。”
“勞煩仙長了。”櫻桃低下頭,有些羞赧地伏在師月白肩頭。
師月白努力嗅了嗅,似乎已經能嗅出山野間雨後泥土的味道了。她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于是催大家趕緊加快腳步。
“仙長仙長,離開這裡,我們就能回家了嗎?”一個年紀最小的姑娘不禁喜上眉梢,亮晶晶的眼睛裡閃着希望的光。
“這裡大概在司州城西,”謝珩判斷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四周都是山地,距離最近的村落還有些距離。”
“不過你說得不錯,”謝珩對年紀小的孩子似乎多些耐心,“你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随着前方逐漸顯現出光亮,陰暗的通道似乎也在悄然擴展,衆人心中皆感到一絲振奮。然而,當他們走到洞口時,謝珩的眉頭卻微微皺起,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他立即示意大家靠近自己,讓大家走到他身後去。
師月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師尊走到了前面,突然間,她身上背着的少女就被謝珩用及其粗暴的手段揪着衣領拽了下來,随着一聲沉重的悶響,傀儡砸在地上,因為損壞露出了木質的内裡。
周圍的少女們愣住了,未曾反應過來,便被這一幕驚駭得尖叫出聲,臉上滿是恐懼與不解。
謝珩神色淡淡,眼神中卻透出一絲少見的鋒銳,“你覺得,到底是誰中了誰的計呢?”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卻莫名地讓人心中一凜。
損壞的傀儡徹底沒了反應,謝珩拎着它,先一步走出了洞穴。師月白緊随其後地走了出去,卻被眼前鋪天蓋地的屍人吓得後退了兩步。
“這是屍傀,用活屍做的傀儡,”謝珩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他怕三個小輩聽不懂,略作停頓,随後仔細解釋道,“和這東西同根同源,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謝珩輕輕拽了拽紅線,師月白指尖微微一顫,相連的紅線幾不可查地顯露了不到一秒,然後又消失不見。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來。”
淩霄劍破空而出,直擊前方的屍傀,瞬間無數傀儡應聲而倒,四散崩裂,卻同時又有無數屍傀入潮水般前仆後繼地湧來,不知疲憊,仿佛是幕後之人在暗下嘲笑謝珩乾坤未定,誰是輸家尚未可知。
謝珩單手手提着傀儡,憑虛而起,衣袂随風鼓動,瞬間引得屍傀改易方向,随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