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
意料之中的回答,安靜數秒,代勁故作煩惱地扯扯唇角:“又放我一個人承受火力。”
扒飯的空隙瞥一眼滿臉寫着不高興的弟弟,陳燃掐了把他臉:“我這不是收留着你。”
臭臉弟弟邦邦敲兩下碗沿:“我給你當奴隸換來的。”
“可沒你這麼沒大沒小的奴隸,”适可而止地收回手,陳燃含笑的目光掠過餐桌上一玻璃瓶的石頭,他随口提醒,“你那寶貝石頭還不收拾走?放那待會兒就得摔。”
“你别碰啊,”代勁警告一句緊接着解釋,“上午急着試課,沒來得及。”
來了興趣,陳燃問:“怎麼樣?”
代勁貌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湊來他耳邊八卦,“家教那位好像是那天你辦公室那學生。”
眉尾一挑,陳燃半信半疑,“你沒認錯?”
“不會,”僅過去兩天,代勁自信他的記憶力沒差到這也能犯錯,“挺腼腆一姑娘,你那天兇人家啦?”
“腼腆?”
“是啊,聽課挺認真的,就有點怕人,”箸端抵在齒間有一下沒一下地咬,他語氣含糊,挺不理解,“我也沒有很兇喏……”
對于用“腼腆”兩個字形容談珞珞這件事,陳燃持保留态度,但也沒說什麼,隻寬慰了代勁兩句。
“你把人教好就成,可能她第一天不适應吧。”
嘴巴裡被炒飯塞得滿滿當當,小倉鼠甕聲甕氣地嗯了聲。
喉結一動,倉鼠臉頰咕咚一聲癟下去,他抽張紙巾胡亂擦拭着唇角,“高三生今年暑假有這麼長,整兩個月喏?”
說起這件事,陳燃好氣又好笑,“你算趕巧,不知道哪個兔崽子舉報學校違規補課,學校頂不住上面的壓力,隻好提前放假。”
“看後面情況吧,指不定要提前開學。”無奈地聳聳肩,他擱置好碗筷揶揄地望向代勁,“這次暑假找家教的學生肯定多,你這麼晚來都能有人要。”
拎起陳燃的碗筷和自己的摞到一起,代勁彎眼,“那也是我實力。”
陳燃哼笑一聲,環臂不說話。
“我下午去找老張,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晚飯不用等我。”
“不是,他到底給你灌什麼迷魂湯。”
洗碗正巧途徑陳燃身側,代勁不輕不重地踢他,語氣固執,“我樂意的,少亂扣帽子。”
陳燃躲了躲,“随便你,我又沒資格管你。”
代勁偏頭笑起來,“叛逆哥哥教出來個叛逆弟弟,咱爸快要氣死了。”
指背蹭過眼尾,陳燃沒接這話,轉而催促道:“要去快去,省得擾我清淨。”
清澈的水流砸向指根,順着指尖浸濕吐泡泡的海綿,代勁低垂着眼抱怨,“整天整夜窩在家裡,不說約朋友玩,出門曬曬太陽也不願意,等着發臭發爛嘛。”
“陳燃,你……”話說一半,代勁自己反而不再願意繼續,“算了,你愛怎麼着怎麼着吧。”
長出口氣,随來監工的陳燃抓了把弟弟柔軟的頭發,“不用擔心,我現在挺好的。”
甩甩手上的水液,代勁笑他,“自作多情什麼呢,誰擔心你。”
将作亂的手拽走,代勁拿冰涼的掌心貼去他後頸反擊,“碰一根頭發100,要長不高的。”
“夠可以了,你還要和太陽肩并肩?”
“那也不許碰。”
*
卧室彌漫着懶散的惰意,談珞珞混沌中睡了個悠長的午覺,她慢吞吞地撥開眼罩,盯着房間昏沉的光線發呆。
記憶緩慢複蘇,睫毛撲簌地顫,一雙圓潤黑亮的狗狗眼隐約含着脆弱的期待。
拖着綿軟的四肢,她恍惚地打開書房門,被那人留下的試卷安靜又本分地躺在桌上,極其乖巧。
指腹摩挲着細膩的紙面,找不到落點的心髒逐漸安穩,談珞珞攥着卷子幽魂般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轉悠圈。
哥哥不在家,也不知道又跑哪兒玩。
沙發上扒拉出自己的手機,談珂果然給她留了消息。
[全世界最帥的哥哥:我去見習的醫院看一眼,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你醒後要是餓就點外賣]
[看破文的珞:小狗點頭.jpg]
表情包回過去,談珞珞懶洋洋地伸個腰,随後視線下滑,她深沉地注視着手邊潔白一新的卷子,反手一個語音利索地撥出去。
吳漾接得挺快,語氣訝異:“稀客啊?”
往常談珞珞放假後會放任自己在文學的世界裡遨遊個夠,看得昏天暗地,沒有三天誰也聯系不到她。
難得矜持了下,談珞珞委婉問:“或許,你有時間和我一起做套題嗎?”
“你又憋什麼壞點子呢?”揚聲器靜默少頃,就聽吳漾遲疑地問。
翹了翹嘴角,談珞珞沒說話,愉悅地按下語音轉視頻,後置攝像将試卷呈給吳漾看。
見證完畢一場無聲的自證,吳眨眨眼,“真準備改邪歸正啊。”
“你怎麼不問我哪來的試卷?”
“那你哪來的試卷?”
躲在鏡頭後的談珞珞唇角瘋狂上揚,再也壓抑不住,聲音都透着甜。
她透露,“家教給的。”
吳漾滿頭霧水,沒明白,“所以?”
談珞珞咧嘴笑:“家教是我那不得不提的黑曆史。”
怔忡片刻,她誠懇發問:“你真的沒有去賄賂月老嗎?”
“都和你說是天賜的緣分啊。”
“行吧,天賜,”理智終究是占據上風,吳漾沒忍住給她兜頭澆了盆冷水,“倒是你,美色當前,确定知識還能夠成功入駐你的大腦嗎?”
思索數秒,真誠小狗一闆一眼地回:“至少他布置作業我絕對會認真完成。”
吳漾看着信誓旦旦的某人挑眉一笑,突然問:“被告,你依然要堅持‘我對他沒興趣’的證詞嗎?”
頓了頓,她笑嘻嘻地承認:“誰說沒興趣啦,我一直對他文身背後的故事有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