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整座學校徒留苦哈哈的高三牲被禁锢于教室上課,其他地方是肉眼可見的荒涼,遍處空蕩蕩。
這倒是方便了代勁,他沒什麼顧及,埋頭大踏步朝前走,耳根被尬地火燒般燙。
談珞珞緊追在後面好聲好氣安慰他。
“不要生氣嘛,和你道歉行不行?”
窦娥勁萎靡不振地搖搖頭。
累得夠嗆,談珞珞試圖去抓他衣袖手動降低他速度,但代勁警覺性極高,眼皮都不擡就躲了過去,邁步走得更迅速。
油鹽不進,拿他毫無辦法,談珞珞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勸。
“其實仔細複盤一下,如果你不騙我有對象,我也不會笃定你倆的關系,對吧?”
“所以這件事不能全部賴我。”
步伐稍頓,代勁悶悶“啧”了聲,蹙眉拿眼瞧她。
“合着最後還是我的錯。”
“哎——不能說錯,”好不容易追上他,談珞珞喘了口氣,力求達成風險共擔,“但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覺得呢?”
心梗又郁卒,代勁兩眼空空不吱聲,就等着聽談珞珞還能吐出何種狂言。
見人沒有要強烈反對的意思,談珞珞便大着膽子詳細解釋給他聽。
“勁哥,将心比心,你倆姓氏不同,長相又完全不沾邊,我很難會想到你們是親兄弟,對吧?”
是事實,但代勁不明白這與他們之間的話題有什麼關系。
“嗯,所以呢?”
“在此前提之下,你承認自己有對象在先,我又沒在你身邊見過除陳燃以外和你特别親密的人,看手機的頻率也不像是在異地戀什麼的,是不是隻能往那個方向聯系?”
再怎麼聯系代勁也聯系不起來,就不該聽她胡扯。
“是呐,”他無力地歎口氣,語調懶倦又敷衍,“好有道理啊。”
怎麼又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簡直冥頑不化。
“代勁,講講理,”真頂不住,談珞珞崩潰,“你和人摟摟抱抱的,還不許人合理猜測一下啦。”
“我哥,親哥,不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我長大,那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陪我長大的,”瞳孔微張,代勁直覺她十分荒謬,“難道我要和他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嗎?”
頓了會兒,他抿抿唇,偏開臉很難為情的樣子。
“而且當時是我有求于他,平時我不,嗯,那樣。”
藏在發後時不顯分明,但此刻他側耳全部暴露在談珞珞視野内,黑白兩色襯托下耳際一抹殷紅便無比醒目。
目不轉睛盯了會兒,她浮躁的心緒倏然平靜下來,唇角難以自抑地揚起細微的弧度。
“哪樣?”
“……就那樣。”
頃身去尋人眼睛,談珞珞忍下笑,佯裝疑惑故意逗他。
“那樣是哪樣,你說清楚嘛。”
明知故問,煩死了,代勁頭垂得更低,緘默不言。
見人不願意答,談珞珞也不為難他,直起腰,她裝模作樣地來回踱步半晌,拳頭一握,恍然大悟地錘入掌心。
“啊,是黏黏糊糊、沒骨頭似的那樣麼?”
演技相當矯揉造作,台詞天雷滾滾,代勁又被尬得頭皮發麻,痛苦地皺眉。
“停,閉嘴,”雞皮疙瘩掉一地,他抵死不認,“我不是,我沒有,别瞎說。”
一個否認三連惹得談珞珞差點沒藏住樂,她清咳兩聲,别開視線故作淡定。
“嗯,好吧,就當我胡言亂語呢。”
“你這語氣,”話裡有話,代勁扭頭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挺難讓人相信的。”
隐去笑意,談珞珞轉眸直視他的眼睛,信誓旦旦。
“錯覺,絕對的錯覺。”
唇間張合許久,代勁終是将氣咽回了肚子裡,掉頭就走。
說不過,他還躲不過嗎?
像條尾巴一樣,不遠不近地墜在代勁身後,談珞珞瞧着他脖頸逐漸泛起绯意,嘴邊弧度被一點點抿走。
“學不會隐藏真實情緒,一準兒要被人拿捏的,”鬼使神差的,她咕哝出聲,音量極小,滿是語重心長,“知不知道啊,代勁。”
隐約聽見自己名字,代勁本能地駐足轉身:“什麼?”
“啊……沒,我是說,”驟然迎上他視線,談珞珞好險話說不利索,“你說得在理兒,我語氣有大問題。”
反應再迅速,眼底的情緒仍舊遮掩不盡,她心虛得不要太明顯,代勁狐疑地打量她,顯然不信談珞珞那套說辭。
“你那腦袋瓜又在想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眼睛眨巴眨巴,她脫口而出。
“你啊。”
你是我時至今日最為渴望揭曉的謎面,稀奇古怪的謎面。
甜言蜜語不可信,但對療愈心情有奇效。
怔愣少頃,代勁莫名其妙被戳中點,所有疑慮瞬間土崩瓦解。
“嘴上成天沒個把門,”眼眸稍彎,他沒什麼力度地警告,“少開我玩笑。”
“曉得啦,”談珞珞上前和他并肩,“我們這是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