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藏不住情緒,微微下撇的嘴角完全洩露出他内心的失落,還以為自己瞞很好。
證件堅硬的棱角膈得掌心異常疼痛,陳燃将一切盡收眼底,可不曾開口。
“哥哥,我想和你走,”不等他回應,代勁晃晃腦袋率先否定,“但我知道不行。”
證件邊緣洇出些許血迹,血痕劃破掌心紋路,像是改變陳燃本該按部就班的一生。
“我不要你護了,”一隻手抓着他指端,另一隻手抓着他衣角,代勁局促又着急,“等我長大,我去找你好不好?”
許久,陳燃緩慢地應了聲。
“好。”
答應予你的保護來得有些晚,所幸,我還是有護住你。
是還恩,也是承諾遲到地兌現。
不要生氣,原諒我吧。
矯情話匿于心底,默默祈求着弟弟的寬宥,脫口的言語卻照舊一副長輩的腔調。
注視着他眼尾不正常的紅,陳燃揶揄地擡手蹭蹭。
“十八歲了,怎麼還動不動掉眼淚。”
不自在地後傾躲他動手動腳的無恥行徑,代勁一把拍落人手腕,譴責地瞪他。
“少胡說,我沒有。”
陳燃無所謂地點頭應承他,拎起餐具繼續進食。
“哦,反正眼睛發燒似的不是我。”
代勁當時就炸。
“我氣的,”他吭哧吭哧地拍桌解釋,半晌,郁悶地補上句,“氣死了。”
*
心不在焉地陪人遊玩過兩個景點,祁子陽無意識地摩挲着下巴,越尋思越感覺皇帝陛下此次傳話十分古怪。
父子倆正冷戰呢,皇帝陛下不可能先一步低頭認錯,以往這種情形多以二皇子退步灰溜溜地滾回家而結束。
此次導火索是原則問題,代勁很難和往常一樣先行退讓,那便隻能是皇帝陛下尋見個法子可以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
而他的法子,絕不會考慮代勁。
心煩意亂地抓抓頭發,祁子陽愁悶得要死,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無助。
觀察他好一會兒的談珞珞忍不住關心地問:“你如果有急事就先走一步,沒關系的。”
她勸慰,“雖然唐棠不是淮安本地人,但住了近三年,領我們玩鐵定沒問題。”
眼神空洞,祁子陽苦着張臉訴苦,“不是,我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去。”
目光于各類植物間穿梭,談珞珞嘴快地問他。
“去哪?”
“代勁家。”
動作一頓,談珞珞狐疑地和人對視,“你不是說他有點累就回家休息了嗎?”
祁子陽已經慌不擇路,随便誰都好,他隻想來個人幫他下定決心。
“是回家,但回去哪是休息啊,估計又得跟他爸鬧一場。”
手指背在身後反複絞弄,想起由他隻言片語中拼湊出的部分,談珞珞也挺挂念。
她眼睛飄忽着轉圈,别有用心地撺掇:“實在擔心的話就過去嘛。”
“可他臨走前特意叮囑我不用管。”
“沒看出來啊,”她稀奇地将人打量一通,成心挑撥,“原來你這麼聽他話。”
“對啊,代勁是誰,我憑什麼一定要聽他的!”猛捶下手心,祁子陽一整個茅塞頓開、大徹大悟,“我就要去聽牆角!”
計劃通。
得逞地翹起一邊唇角,談珞珞趁人腦袋不清醒鼓動得起勁兒。
“快去快去,好好把人帶回來啊。”
“好兄弟,咱倆一起作個伴。”
誰是你好兄弟?
等兩人話别吳漾、唐棠乘上車已是半刻種後,距離目的地愈近,談珞珞心裡愈慌。
祁子陽便罷了,她算哪門子蔥也随着一起?
怎麼想怎麼不合适,可惜一旦被拉上賊船,很難開出回頭箭,她隻能硬着頭皮上。
然後盡力補救。
“待會兒我悄麼聲瞄一眼,确定他沒事就提前撤行不行?”
“不行,能留我一個人承受代叔的怒火嗎?”祁子陽聲淚俱下,“你跟我一起,說不定他顧及你是女孩會忍着點兒。”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談珞珞目不轉睛地盯着車窗外,害怕極了。
“依據你口中他的形象,這是不可能的事。”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我為什麼要試?”
“你到底關不關心代勁?”
“管我。”
小學雞吵架,推開車門的前一秒,他們仍未争論出明确的結果。
推推搡搡地下了車,雙方對峙誰都不願意主動按響門鈴,于是母子三人組并行而出的瞬間,同時一愣。
兩棟活人雕塑杵大門前,一動不動。
聽見響聲,談珞珞放棄和慫包幹瞪眼,探究地扭頭望去,八目……啊不,十目相對,她直接一個背氣。
救命,班主任為什麼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