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不說每一件都一定要做成吧，态度至少得是有的。

談珞珞趕大早兒背着書包抵達戰場，困得眼皮一陣陣地往下掉，便利店就近買來的壽司也沒精力拆，就扔那。

高考後再也沒九點鐘之前起床的代勁也很困，卡着點過來後直沖便利店去買了罐冰鎮的汽水。

途徑擺放酸奶的貨物架，他腳步停頓頃刻，複又拎走套談珞珞家中常備的牌子去結賬。

慢吞吞地往嘴裡灌汽水，咕噜咕噜的氣泡于口腔炸開，大腦瞬間清醒得不行，附近轉悠圈，代勁沒找到談珞珞。

慶幸、意料之中混雜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代勁盯着通訊錄那串不算熟悉的号碼良久，動手撥出去。

“嘟嘟嘟——”

伴随聽筒提示音響起的，是便利店供人休憩的小桌處傳來的來電鈴聲。

循聲扭頭，代勁就見那伏在桌案上的人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雙目阖着憑感覺滑開接聽鍵。

“喂，你好。”

左耳是她微啞黏糯的聲音，右耳是經揚聲器處理後有些失真的音質。

“談珞珞，”站在完全不清醒的人身後，代勁眼睛不自覺地稍彎，手心沉甸甸的酸奶似乎變得輕盈，“醒醒。”

趴着的人驟然擡頭，談珞珞瞳孔微微睜大，反應慢半拍地掃視四周。

處于她視野盲區的代勁揚眉笑得燦爛，拎起酸奶遞她面前，屈指敲敲桌子。

“清醒沒？”

“我一直很清醒，”撕開盒酸奶小口啜，談珞珞死活不認，“就是坐累趴一會兒而已。”

不置可否地悶笑一聲，代勁繞路坐去對面目光恰巧掠過壽司，眉心輕蹙，他抿唇沒說什麼，“東西吃完再做題吧。”

松散地靠上椅背漫不經心地翻閱着她作業本，代勁手指彎曲攥着紙張，骨節泛白，垂眸若有所思的樣子。

壽司兩口一個往嘴裡塞，談珞珞眼神放空會兒，突然想起來問：“你吃飯沒？”

“現在不餓，待會買點兒關東煮，你要吃嗎？”

壽司嚼吧嚼吧咽進肚子，談珞珞搖搖腦袋，窩在頸窩的發尾蹭啊蹭，長睫忽掀，映襯得眼底軟綿綿的，“我有一盒壽司呢。”

“看到啦，吃吧，”托着下巴懶洋洋打個哈欠，他繼續翻看習題冊，掃見錯題便先折個角标記，“吃完做兩個小時題就回家。”

喝酸奶的動作蓦地停滞，談珞珞郁悶地擡眼觑他。

發頂被他抓得亂糟糟的，栗棕色發絲經陽光渲染顯得金燦燦的，瞧起來蓬松又軟。

心髒方才搭建的堅硬一角頓時塌陷，酥酥麻麻像羽毛在不安分地撩動。

無論什麼怨什麼氣，都再也聚不成團。

許久，壽司盒一幹二淨，她拿出本五三刷題，不再執着于他的無心之言。

刷完半套題，談珞珞眺望着不遠處紅綠燈上的數字跳躍放松眼睛。

視線上移，太陽不知何時高懸于空，時間也已然流逝不少，于是她善解人意道：“會不會耽誤你事情，如果時間上有沖突的話，你可以不用顧及我。”

刷着手機正犯困，代勁神智被拉扯回兩秒，下意識應：“啊，沒事，時間來得及，放心。”

小聲而短促地哦了聲，其實談珞珞挺好奇代勁口中的“事情”是什麼，但見他眼睛整個要耷拉下來，上眼皮不停地咬下眼皮，便沒再出聲擾他。

陽光穿透枝葉間隙在他白皙的面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風吹而過，光斑便自在地跳躍，落下細密的吻。

鼻側淺痣似乎在這一刻也擁有了生命。

鼓槌急促地敲擊胸膛，談珞珞任由心間小鹿慌不擇路地跌撞，目光如同被禁锢般挪離不開。

半晌，代勁腦袋“咚”一聲滑上桌，閉眼完全睡過去，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目光終于得到解放，她不再看，低下頭繼續刷題。

認真學習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代勁早已睡醒，坐在位置上批改談珞珞做過的試卷，題型知識點仔細在旁邊幫她注解好。

再回神，時鐘即将走過一半，代勁慢吞吞伸個懶腰。

對面談珞珞還沉浸在題海中，他猶豫了會，出聲提醒她：“時間差不多了，寫完這題回家？”

被倏然冒出的聲音吓得一個激靈，談珞珞緩緩勁兒，摸來手機确定時間，鎖屏數條來自吳漾和談珂的消息，她沒看。

“好累，腦袋痛，”哼哼唧唧地向後一癱，談珞珞拍拍桌子，“直接走啦。”

“行，”替她将東西歸置回書包，代勁揉揉她頭發，“辛苦喏。”

抓住他手腕借力起身，小狗咧開嘴又開始得意洋洋翹尾巴，“看，我就說我沒問題吧。”

“嗯，好棒，”聞言代勁眼角笑意又加深些許，“你怎麼回家？”

“公交，很近的。”

“那走。”

他們行走于樹蔭之下，一邊兒和日光捉迷藏，一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兩人天南海北地扯。

先是代勁随口考察談珞珞一些小知識點，而後兩人又因為番茄究竟應該吃生還是吃熟争執不下。

或許樂得彎腰，或許急得跳腳，每種情态都生動至極。

惹來路邊散步乘涼的阿爺連連回頭，瞧見代勁身上背着書包，笑呵呵地朝他舉起蒲扇揮揮。

“小夥兒，接妹妹放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