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頭否認，談珞珞神秘兮兮地将書包攏進懷裡翻找，“等等啊等等。”
“做什麼？”目光停留在她挂滿奇形怪狀的徽章和玩偶的書包上，代勁好奇問。
小狗尾巴搖啊搖，嘚瑟得唇角高高翹起。
“傾注我十二分心血的好東西。”
代勁非常捧場：“有這麼好？”
小巧的便攜保溫盒自書包拿來一一擺出，大概怕飯菜灑漏，隻裝至保溫盒的二分之一。
盒子保溫功能挺不錯，掀蓋時迎面即彌漫開細膩的熱氣。
怔忪須臾，他扣回盒蓋低眼笑笑，“巧了。”
“嗯？巧什麼？”沒聽明白他意思，談珞珞疑惑卻也不糾結，指腹不疾不徐地敲着盒蓋，“你不要試試嗎？”
單手支上靠背，代勁彎眼搖搖頭，視線轉向街道，“再等會兒。”
晃蕩着懸于半空的小腿，談珞珞悶悶地說：“好吧。”
聲音怏怏不樂的不要太明顯，代勁神色稍滞，旋即笑得更歡。
目光揶揄地移回談珞珞身上，他晃晃手機，“我在等預定的粥而已，别不開心。”
瞳孔微睜，談珞珞緩緩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握起筆寫寫畫畫。
虎口撐着側臉擋住代勁目光，她清清嗓音，“沒有啊，我開心着呢。”
眉尾輕揚，代勁張口還想說什麼，一陣鈴聲驟然響起将他思路打斷。
是張元宗。
“又怎麼？”瞥眼談珞珞，見人手中的筆未停遂無聲離開位置，他壓低聲音問，“不是說好我中午過去？”
“你峥哥提前回了，來一起聚聚，中午吃點兒好的。”
老張聲音難掩愉悅。
他口中的峥哥即楊樹峥，正是老張那之前出差的徒弟。
楊樹峥也和代勁相識已久，盡管兩人仍存在不小的年齡差距，但與老張相比，代溝多少小點，關系自然不錯。
“那是得聚聚，”代勁随他笑幾聲，而後話語一轉，“但我是去吃飯還是下廚啊。”
尾音拖得極長，滿滿的調侃意味引得人直冒火。
“臭小子，今兒下館子用不上你，”老張啐他，“麻溜兒滾來。”
餘光飄向談珞珞的位置，代勁頓了頓，目光挪回正前方，半垂眼皮盯着玻璃櫥窗底部的冰櫃。
“曉得，不要催喏，待會到。”
冰激淩推至談珞珞眼前，代勁沉默着組織語言，頃刻後開口，“今天我有點事兒要提前走，你要回家嗎？”
一愣，談珞珞蓦然有些不舍，佯裝可憐巴巴地問，“你要去哪啊？我能跟着麼？”
就铮哥和老張那性子，上午他們見到人，下午就得盤問個幹淨，代勁并不想成為他們八卦的素材。
因而他故意說：“我回家你也要跟着我嗎？陳燃在呢。”
班主任嚴肅着張臉逼問她暑假作業完成情況的場景浮現于腦海，談珞珞打個激靈。
簡直可怕至極，但轉念想，和班主任共處一室的同時她也能和代勁多待一會兒。
糾結地眉心皺成一團，良久，她視死如歸般點點頭。
沒關系，她是去學習的，假期時間由班主任親口講解題目的機會可不是誰都能有。
沒關系的。
被她一副大難臨頭的緊張模樣逗樂，忍下笑意，代勁自認貼心寬慰她，“我不回家，也不方便帶你，歇着吧。”
“……”有被氣到。
“小心鼻子變長。”
幽幽怨怨瞄他一眼，談珞珞認命地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如行屍走肉一樣朝公交站行去。
今日溫度達到近些天最高，太陽懸空，炙熱而滾燙，她擔憂地望着餐盒。
“保溫盒裡的飯菜你記得吃，不要等變質。”
“全留給我？”
“我可以回家吃，給你吧，”将飯菜交代清楚，她又挂念起其他，“你的粥怎麼辦？”
“待會兒聯系外賣再說。”
“行。”
抵達站牌僅短短一小段路，兩人已沁出許多汗。
小機靈鬼談珞珞脖間挂着小風扇還算好受，代勁就沒那麼好命，整個人像要被煮熟，拽着上衣領口不停扇風。
偷瞟一眼，再瞟一眼，衣角緊旋于指根揪啊扯啊，半晌，談珞珞張唇勸道：“不是有事嗎？”
望向平日公交車行來的街道，她拍拍人小臂催促，“公交車應該很快就到，你先走吧。”
“不急。”
撂眼時間，代勁并未答應，以免人無事可做仍顧及自己，他随口提問轉移談珞珞注意力。
“等比數列求和公式，背。”
幾輪問答應對如流，小狗尾巴要翹上天，晃晃腦袋覺得數學也不過如此，開學考三位數完全小case好吧。
突然想到什麼，她晶亮的眼神漸漸黯淡。
“如果我數學成績變得足夠好，你還會不會繼續教我啊？”
飛速運轉搜羅知識點的大腦蓦地停滞，代勁詫異地挑眉瞧她。
“以你現在的水平，”沉吟數秒，他委婉地陳述事實，“不至于會出現這種情況。”
“……”淡淡的愁緒尚未聚攏便散盡，空餘無語，談珞珞氣得錘他，“哎，你好煩啊。”
半舉着雙手，代勁頃身後躲，眼底盈滿明燦笑意，“你先提的，少不講理。”
*
[D：我哥發燒，明天請個假]
[D：保溫盒下次還你]
“好奇怪啊，”談珞珞戳着屏幕咕哝，“在校時他明明都不生病的。”
何止不生病，陳燃上班可謂盡職盡責，未曾請假一次。
“他不在，”咔吧咔吧捏扁酸奶盒，吳漾道明實情，“班裡那兩冤家不得鬧翻天。”
“咱們燃燃也不容易。”珞珞唏噓。
見人滿臉憐愛，吳漾揉揉她腦袋隻覺好笑，“你也沒少讓他頭疼。”
“我哪有，”談珞珞抵死不認，“我多乖啊。”
“是是是，好乖。”相當敷衍。
擡手壓腕，空包裝穩穩落入樓梯間側的垃圾箱，吳漾輸入密碼開門。
“今天寫化學好不好，”癟癟嘴不和她計較，談珞珞詢問，“我非常需要換換腦子。”
“行……”房内聲響輔一入耳，吳漾話音急轉，不動聲色地掩上門，“媽，你不是說明天回嗎？”
“工作比較順利，提前一天回。”
吳爾清下機後直接歸家，肚裡沒東西，餓得厲害，正煮面，她擡眼掃向立于玄關的吳漾，漫不經心地問，“怎麼沒在家？”
垂于腿側的指尖陷入掌心軟肉，吳漾垂首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堵門幹嘛？”推開條縫，談珞珞探出顆腦袋疑惑地問，扭頭恰對上邁出廚房的吳爾清，忙正色問候，“阿姨好。”
“來玩啊，”吳爾清怔愣片刻，随後端莊地露出個笑，“你們先去，我準備飯菜呢，等會兒一起吃點。”
談珞珞連連擺手示意，“不用麻煩阿姨，您才回來，休息最重要。”
“不麻煩，家裡我和漾漾兩個冷清呢，添雙碗筷熱鬧。”
眼神停留于吳漾肩頭處，談珞珞不再反複拒絕。
“那辛苦阿姨。”
“沒有。”
等人貓去房間，吳爾清挪回目光，捋順耳際碎發，淡淡地對吳漾說，“别杵那，招待朋友去。”
喉間滾動，吳漾喚她，“媽。”
“嗯，”扯張紙巾沿指縫擦淨水漬，她渾不在意，“去陪朋友吧，我這邊用不上你。”
雙唇張合良久，吳漾僅道出聲“好”便擡步離開。
房間内，談珞珞埋頭回複微信，一心二用地遞她個眼神，“Hey,baby.”
“不是寫作業？”定神勉強露出個笑，吳漾揪她耳朵提醒，“還玩呢。”
默不作聲地盯人會兒，她乖乖哦了聲扔開手機，拿着化學題擠吳漾身邊去。
“熱不熱？”
“我樂意挨着你嘛。”
“……”
*
代勁艱難拖行挂完水的陳燃回家。
感冒斷斷續續一直沒好利索，昨晚終是熬成高燒，無論陳燃說什麼他再也不聽，拽着人往醫院送。
燒的頭重腳輕，陳燃整個人蔫蔫地脫力，半邊身體靠代勁撐着，即使耳邊嗡嗡嗡的訓話聲分外吵，他也不想動。
“飯不吃，人也不動，整天悶屋子裡睡覺，你不病誰病？”
早已看不慣陳燃那半死不活的德行，如今總算是讓代勁逮到機會一吐為快。
眉心緊蹙，面色冷硬，倒襯得他五官更加淩厲貼近代良，陳燃瞧着人心不在焉地想。
“讓你吃個藥費勁巴拉的，東一頓西一頓。”
“就您身體素質倍兒棒，不用吃藥全憑自愈是吧。”
“您老早說會兒呢，省得我忙活到頭竹籃打水一場空。”
無休止的陰陽怪氣聽得煩，陳燃懶洋洋地道歉，“對伐起，是我錯特嘞。”
小喇叭終于安靜。
清淨沒多久，陳燃又耐不住和他搭話，“哪學的半吊子沂清話？”
“管我呢，”代勁輸密碼開門，反手将人撂去沙發，“行了，松開你手吧，累死人。”
“出門可不要和當地人開口，”仰入靠枕，陳燃沉聲笑話他，“人家聽不懂的。”
[談珞珞：我親愛的班主任還好嗎]
“閉嘴。”代勁單手回微信，另隻手水杯去沖藥。
[D：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