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嗎?”
沈嘉木松開她,蹲下身子看她的臉,哭紅的雙眼在直視别的地方。
“回去吧。”尤理聲音低啞,說完後站起身子。
沈嘉木站起來的同時,手邊拿起了她坐着的小闆凳。
尤理好奇地指着問:“你拿它幹嘛?”
“拿回家。”沈嘉木臉色平靜回答,卻把尤理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把臉轉過來看沈嘉木,問:“為什麼要拿回家?”
是的,她視線一直情不自禁在躲避沈嘉木。
“你猜它為什麼會在這裡?”沈嘉木淺笑道。
尤理沒有頭緒地搖搖頭,然後聽見沈嘉木說:“外婆在商場那邊買的,說是白天在這兒碰到熟人,坐這兒跟人聊天來着,回去的時候忘記帶走了。”
尤理恍然大悟,“所以……你出來是找凳子的?”
沈嘉木:“嗯。”
本來他不願意出來,因為離這邊有點遠,指不定早被其他大媽大叔随手拎走了。
一個小凳子并不貴,樓下便利店幾塊錢就能買到,沈嘉木本來想下樓直接買個新的給外婆,因為懶得走一趟到大街那邊。
誰知道便利店沒有同款貨存,怕買回家被外婆指責敗家,隻好走到外婆說的那個地方給她找。
因為騎車吹來的風太冷,他選擇步行。
誰知在等紅綠燈時,一眼就看見并認出了路對面站着的那位女孩兒。
路上那會兒沒什麼行人,車流也不大,加上小地方路面其實不怎麼寬,他就孤零零地站在那兒,認真看了她很久。
指示燈綠了又紅,紅了又綠,沈嘉木始終停在原地,靠在路燈杆那兒點了根煙。平靜又煩躁。
但隻吸了兩口就把煙滅掉,因為轉念間想到有人不喜歡這個味道。
于是,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顆薄荷糖含片,利落地撕開包裝扔進嘴裡。
粗糙地咀嚼完糖果,他沉着心情,走過了馬路,本來想數落幾句她,這個隻跟人笑不跟人哭的小鬼。
最後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是沒一句符合他原先的心理建設,肢體動作還不打招呼地出賣自己,不然不會出現擁抱這個荒誕的行為。
“你是真真一點都不懂事。”
他對尤理說。
尤理不懂他意思,眼睛裡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疑惑。“我做錯什麼了?”
“一個人的時候就哭,兩個人的時候就笑。”沈嘉木拿手指頭戳了戳她肩頭。“敢情你當我是空氣嗎?”
“……我,”尤理一時之間語塞,便低下頭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我沒有。”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良久。
“回家。”
沈嘉木拍拍她,外頭這會兒很冷,他不打算為難她說些什麼。
路上,尤理刻意放慢腳步,希望慢一些到目的地,但架不住某人的大長腿,是一點都不怕她在後面被人順走。
“你等等我不行嗎?”尤理在後頭叫喊沈嘉木。
沈嘉木聽到聲音頓住腳步,頭也不回道:“快點兒。”
過了會兒,又回過頭催促她:“小短腿。”
尤理被說得臉通紅,立馬跑着跟上他,小聲埋怨:“你幹嘛侮辱我?”
“開玩笑的。”沈嘉木臉上飄過一抹痞氣。
尤理冷哼了一聲,不過想到今天他的出現,心裡還是感謝他,然後态度一轉,仰起頭對他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吧。”
“不過,不用報答。”沈嘉木回答。
尤理雙手揣兜低下了頭,帶着不知名的思緒往前走,把臉色完全擋了起來。沈嘉木沒有再快步走,而是放慢腳步跟她同頻。
到了家門口,尤理心裡發堵着站在門把前,許久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裡面靜悄悄的,一點人聲都沒有,估計都睡着了。
她也靜悄悄地,徑直走向房間,找了套衣服出來洗澡,剛到淋浴間門口時,伯母冷不防從她房裡開門出來,把尤理吓了個大跳。
“鬼叫什麼鬼叫?”伯母煩躁道。她把客廳的燈打開,尤理這才緩過來。
尤理沒回答,沒什麼好說的,隻有伯母自己念叨了句:“沒死外邊就行,還知道回來。”
然後尤理又聽到她關上房門,屋子裡隻剩下淋浴發出的水聲。
尤理整個人被包裹在煖烘的熱氣裡,忽然又想到涼風裡沈嘉木的懷抱,懷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