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不餓？要是在外頭吃過了就不吃了，先去洗澡睡覺，天越來越冷了，早些進被窩裡去。”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抱着熱水袋看電視劇。

甯南沒有暖氣，沈嘉木怕她老人家凍着，給她買了個熱水袋，教她學會怎麼用之後，她還挺喜歡用這個小玩意，雙手揣在裡頭就出門找人到大街那邊散步去。

沈嘉木不餓，但還是去餐桌那拉了張椅子，坐下吃飯。

碗筷是老太太提前放好的，沈嘉木剛坐下，就看見碗裡粘着一顆米粒，碗邊還有微微的油污沒有被洗去。他默默拿起碗筷去了廚房，洗了一遍再盛飯吃。

“你在廚房搗鼓什麼？”老太太轉頭問。

沈嘉木：“沒事，洗了個手。”

“那你快些吃，吃完早點休息，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往年冬天都沒有這麼冷，以前我們年輕的時候……。”老太太又開始唠叨。

沈嘉木默默聽着，嘴裡嚼着那幾盤要麼沒味道，要麼過于鹹的菜，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偶爾回了個“嗯”字。

臨近過年，沈嘉木在家大掃除，老太太拿着抹布也想參與，卻被沈嘉木搶了過去，說：“你去好好坐着看電視，這種事該我們年輕人幹。”

“你長得高大，在外婆眼裡什麼時候不是個小孩子？”老太太笑着說，她一笑，臉上的皺紋就跟着綻放，像用樹枝在沙灘上作出的畫。

沈嘉木歎了口氣：“得了吧，你就說你閑不住。”

老太太嗑起了瓜子，邊道：“人老了就是閑不住，總想幹點活兒動動筋骨，好歹覺得自己還不是個廢物。”

沈嘉木：“……”

他沉默且認真地擦着窗戶。

活兒幹完，他主動邀請老太太去逛公園，公園離這邊雖然有多遠，但用來散步，剛剛好。恰好這天天氣好，出了太陽，雖然已經是下午。

臨近過節，路上的行人比平時多了不少，路上碰到認識的，都會問沈嘉木什麼時候畢業，今年大幾了，念什麼專業來着。

一年接着一年，這裡的人像是記不住事一樣，每年總會問相同的問題，而沈嘉木每年都老老實實作答。

“過兩年就畢業了。”

……

“已經在念大三了。”

……

“今年6月份畢業。”

“這麼快？實習找好了沒啊？”一位阿姨抱着孩子問。

沈嘉木點點頭，說：“找好了，就在都中。”

“回來當老師嗎？”阿姨吃驚地問，“阿姨記得你不是念的商科嗎，不去大城市回來這裡幹嘛？”

沈嘉木笑了笑，答：“不了，已經決定好了，就待在甯南。”

阿姨臉上對着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就像眼睜睜看見鑽石掉進了臭水溝。

甯南的冬天沒有往年那麼冷，沈嘉木就穿了件單薄的外套在街上走，邊打電話給老太太，問她有沒有要買的東西。

“幫我挑個女孩子喜歡的，我要送人。”外婆笑道。

沈嘉木好奇道：“送誰？我表姐？”

他隻猜到這一個可能性，因為表姐下個月要結婚。

“當然不是啊，我是要給小理的。”外婆說道，“昨天我不是去買菜嗎，剛好遇到她媽媽了，我跟小理也好久不見了，剛好她就在她媽媽家，我就說明天我順便去看看她去。”

“那……你有特别想送的，還是讓我替你挑啊？”沈嘉木問。

外婆：“你挑呗，你比我更知道她喜歡什麼。”

沈嘉木：“……”

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她會喜歡什麼。

甚至尤理這個名字，上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是在三年前的冬天，從那以後，關于尤理的這部分記憶就慢慢在他心底沉澱着，像一群集體冬眠的生物。

‘生物’沒有被外婆的話喚醒，隻是動了動鼻子，又安靜過去了而已。

沈嘉木選擇按照大部分女生的審美，走進一家飾品店，店員是個小姐姐，正熱情地問他需要點什麼。

沈嘉木：“買個手鍊。”

“我們家手鍊有很多款，您是要送給女朋友嗎？”

沈嘉木站在玻璃櫥窗前，不鹹不淡地說：“不是女朋友，是已經陌生的女朋友。”

……店員小姐姐保持着微笑，“我們店剛好新到貨一款很特别的手鍊，肯定能挽救您的愛情！”

沈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