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崇盯着路知晏,極有成就感地勾唇。
半晌,才淡淡道:“起來說話。”
路知晏站了起來。
路崇下巴對着辦公桌的位置點了點,“那兒有份合約,你簽了。”
路知晏沒問什麼合約,隻是迎向路崇眼睛。
“我可以簽,但我也有個條件,接下來我還有幾個巡展,早就售過票了,我想遵守契約精神。”
路崇蹙了蹙眉,眉間紋路夾着明顯的不悅。
路知晏現在的工作毫無前途,那些所謂的畫展也更是可笑,在他眼裡同路邊賣藝沒什麼區别,不過路知晏“契約精神”幾個字倒是觸動到了他。
接下來他可是要路知晏老老實實地遵守“契約精神”這幾個字。
“可以。”
得到答案,路知晏面不改色地走過去,拿起桌上放着的鋼筆,看都沒看就簽下了他的名字。
其實他不用看,也知道路崇想做什麼。
無非是讓他放棄他現在所做的事,回到路家的公司,成為一個他期望的合格的繼承人。
擱下筆,路知晏面無表情地望向路崇:“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路崇颔首,朝着對面的沙發一指,示意路知晏坐下。
路知晏原地站了幾秒,還是順從地坐了過去。
“季南音回水泉市後,你一直找人盯着她,他找的人沒告訴你她去見過他大伯?”
路知晏臉色越發陰沉,不是因為路崇話裡的嘲諷,而是他從未想過季南音的反常,會和以前的家人有關。
季南音的大伯——那個賣了季南音的男人。
“到底怎麼回事了!”
路崇笑了笑,将雪茄在煙灰缸裡摁滅,“路給你指明了,這個你自己去查,我路崇的兒子,這點事都查不出來,那就真的是廢物了。”
路知晏攥緊拳頭,沒和路崇計較。
“所以,這些年,她和水泉市的人還有聯系。”
“不然呢。”路崇哼笑,對陳新鵬,他向來是看不上眼的,甚至不明白那樣窩囊的一家人,怎麼會有季南音這樣的孩子,“南音那大伯就和水蛭沒什麼差别,看到南音風光了,怎麼可能不狠狠吸血。”
話說到這裡了,路崇也不介意再多說一些,“這些年,南音一直在供養那一家子人。”
路知晏喉結滾動,眼神變得越來越冷沉,路崇笑了笑,點他:“知晏,你知道嗎,以前我其實挺瞧不上你的,你被太多的道德規則綁着,一點都沒我們路家人該有的狼性,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你竟然會用一些小手段了,這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不過,這些還不夠,你是路家人,以後公司該由你繼承,拿出點手段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二月底。
季南音又來了漁村一次,這段時間她經常來,村裡人都知道季南音還是認祖歸宗了,陳心鵬備有面兒,在村裡都橫着走。這次季南音又帶了禮物和和陳新鵬想要的一塊金表孝敬他。陳新鵬開心得滿臉紅光,晚上又喝多了,戴着大金表醉醺醺的就想出去打牌,王芳攔住了他,怯生生地同他要生活費,陳新鵬二話不說對着她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王芳抱着頭,一個勁地求饒。
陳新鵬不為所動,罵罵咧咧地打得更起勁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媽的誰啊,老子忙着打婆娘呢,沒時間理你,滾。”陳新鵬扯着嗓門對着門外吼。
陳新鵬是村裡有名的惡霸,一般人不敢招惹他,被他這麼一吼,早就跑人了,但敲門聲還是不徐不疾地響。
陳新鵬也打累了,氣喘籲籲地朝着沙發上一攤,朝着地上唾了一口,命令王芳去開門。
王芳捂着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趕緊爬起來去開門。
很快門口傳來了說話聲,陳新鵬不耐煩地扯着嗓門,“誰啊。”
王芳顫巍巍的聲音傳來,“是,是姑爺。”
姑爺。
什麼姑爺。
陳新鵬蹙着粗短的眉想了會兒,立刻蹦了起來,朝着大門口走去。
門大開着,一個高挑貴氣的男人站在門口。
陳新鵬看這張臉不知看了多少回了,這還能是誰,不就是他那個侄女季南音攀上的高枝兒嗎。
“臭婆娘,堵在門口幹什麼,還不讓姑爺進來。”
王芳本能地一抖,讓開了位置。
陳新鵬一改兇厲的嘴臉,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姑爺,快快快,進來,别站在門口了,風大。”
路知晏淡淡掃了一圈淩亂的房子,舉步而入。
“姑爺,快坐。”
路知晏看了一眼屋裡那張破舊髒污不知多久沒洗過的小沙發,眉心微不可見攢動了下,坐了下來。
陳新鵬見王芳唯唯諾諾杵在門口,就覺得丢臉,又是一腳踢在她腰上,“愣着做啥,人來了,快去給姑爺倒茶啊。”
路知晏蹙了蹙眉,想說不用,王芳已經快步朝着廚房去了。
陳新鵬拉了一根小闆凳,坐在了路知晏對面,老練地從褲兜裡抽出一根煙遞給路知晏,“姑爺,抽嗎。”
這段時間,路知晏沒少抽煙。
尼古丁的味道,能讓他短暫忘記一些煩惱。
但看着被陳新鵬揉得皺巴巴,還似乎帶着他身上酒味和汗漬的煙,路知晏拒絕了。
陳新鵬不在意地咧着發黃的牙齒笑了笑,反手就将煙塞進自己嘴裡叼着,樂呵呵地說:“姑爺,你來得真不巧,今天下午南音才回來過。”
聞言,路知晏坐直幾分,“她回來幹什麼。”
陳新鵬:“當然是看我們夫妻啊。”
路知晏看着陳新鵬眼中的得色,淡淡勾唇,“是嗎,看來你們關系很好。”
“那可不,血脈相連的一家人,哪能不好。”他又擡起手腕,點着金燦燦的表盤,“喏,你看,這就是南音給我買的,她孝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