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抿起唇瓣，神情猶豫，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楊老師和其他任課老師在課堂上時，對她總要比其他人嚴厲一些，如果她提出想要換位置，可能會被以為是無理取鬧。

可是，盧子月和春陽都不想和對方做同桌，她不想因此影響兩個人的學習。

楊老師拉過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察覺到她的猶豫不決，笑了笑道：“沒關系，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春陽問道：“楊老師，我能換一下座位嗎？”

楊老師笑道：“怎麼了？和同桌相處不太融洽？”

春陽尴尬點頭，“嗯……把我換走就好了。”

“再過幾周就要考試了，到時候再換行不行？”楊老師沒有像想象中直接拒絕春陽，而是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話。

春陽道：“我……”

春陽不知該怎麼說。

楊老師盯着她看了幾秒種，說道：“最近倒是有個和你一樣，和同桌相處不太融洽想換座位的人。你要換的話，就隻能暫時跟她換，然後考試之後再重新調位置。”

春陽不假思索，“好，我跟她換。”

“在教室後排，林舒閑旁邊。”

春陽道：“謝謝楊老師。”

楊老師詫異道：“你不怕她？班裡同學都不太想和她做同桌呢。”

春陽抿唇一笑，“楊老師，我不怕她，我覺得她不是壞人。”

楊老師“噗嗤”笑了一聲，“那行，下節課你們自己換吧。”

春陽松了口氣，“謝謝老師，那我先回去了……”

“不着急，正好我想跟你聊聊。”楊老師攔住她，起身接了杯水，将一次性杯子放在她面前。

春陽登時緊張起來，“您說。”

“不用緊張。”楊老師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最近任課老師跟我反映了一些關于你的事。”

聞言，春陽繃起背脊，迅速思索自己在課堂上犯的錯。

“你學習态度好，腦子也不笨，就是初中基礎沒打好，有點跟不上學習進度。”楊老師感歎道。

春陽怔了怔，“嗯……”

她還以為會被批評呢。

“春陽，我說句實話，你這樣的孩子不适合也不屬于二十三班，你看看周圍，除了你上課有幾個人認真聽講？老師平時對你嚴厲些，不是不喜歡你，隻是對你抱有希望，隻要你願意學，老師就不會放棄你。”

春陽目光呆滞，欲言又止。

楊老師繼續說：“你啊，膽子太小了，平常見了老師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有什麼不懂的問題也不敢問，總不能讓老師主動找你，問你哪裡不會吧？”

“别看那幾個任課老師冷着張臉，其實對你都挺滿意的。”

春陽喃喃道：“謝謝……”

春陽忽然想起那天楊老師說過的話，她不管薛讓，因為管了沒用。

楊老師和其他任課老師對春陽嚴厲，就是因為她聽話，和其他人不一樣。

原來是這樣嗎？

春陽對人際關系的了解太貧瘠了，過去接觸的人幾乎隻有外婆，她不清楚人與人之間，不同的關系，對于喜惡就會有不同的表達方式。

對她嚴厲并不意味着一定不喜歡她。

楊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春陽，千萬不要被其他人影響。學習不好不代表什麼，但是，學和不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即使你覺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也千萬不要為了融入他們，改變自己的學習态度，明白嗎？”

春陽聽出了楊老師的弦外之音，甚至覺得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交朋友，因此和盧子月發生的糾葛。

春陽鼻尖泛酸，垂下眼睫，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大概由于所謂的“故事設定”，沒有人跟春陽說過這種話。

外婆隻是一位普通的老人，沒有條件為她開解，春陽也不想讓她擔心，身邊發生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她都盡量瞞着。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黑暗裡橫沖直撞，唯一學會的東西就是将自己包裹起來，保證自己不會輕易受到傷害，直到9958的出現，才讓她嘗試着放下防備。

直至時間流動到這裡，春陽才肯相信自己已經不再處于黑暗之中。

“你哭什麼啊？”楊老師一下子呆住了，“我說錯什麼嗎？你别哭啊！”

春陽搖頭道：“沒有……謝謝您，楊老師。”

“好了好了，别哭了，知道你受委屈了。”楊老師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回去就把座位換了，沒事兒啊！以後有什麼事兒一定跟老師說。”

“嗯，我知道了。”春陽吸了吸鼻子，“那我先回去了，楊老師。”

“行，别哭了啊，回頭那群臭小子又該喊我母老虎了。”

春陽被逗笑了，“您才不是。”

和楊老師道别後，春陽離開了辦公室。

走到樓梯拐角處，突然看見燈光陰影下站着一個人。

江川背着書包，朝她笑了笑，說道：“聽說你和同學吵架了？”

春陽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怔愣看着他。

事情散布得這麼快嗎？他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