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次來沖繩也沒帶多少衣服,而在這裡買的基本都是慕洋女風格的,不論降谷零喜不喜歡,首先她自己就不喜歡那種。
所以其實也沒什麼選擇啊......
她把衣櫃裡差不多所有的衣服都攤在床上,糾結了一番後,選了一條天藍色的連衣裙,再配上一件白色半透明的罩衫。
選好衣服後,她又開始糾結發型、配飾、鞋子,妝容等等。當她終于打扮滿意了,手機适時響起。降谷零的信息簡單明了:“我到了。”
奇怪的是,經過這一番折騰之後,千昭反倒沒那麼緊張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期待與歡喜。
其實仔細想想,她并不是想讓他多麼驚豔,隻是希望通過這樣認真地打扮,毫無保留地将這份重視、開心與期待傳達給他。
她背起包包,來到全身鏡前,最後一次整理裙擺、撫平衣角。确認一切都沒問題後,她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下樓去。
沿着MOAI轉過街角,不知何處傳來的蟬鳴突然變得清晰。一輛銀灰色轎車安靜地停在路邊。車頂上方,一大叢繁茂的綠葉從圍牆上伸出,葉子上的晶瑩露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千昭這才注意到,剛剛醒來時那陰郁的天氣已經放晴。陽光灑在尚未幹透的路面上,将每一塊石闆都鍍上了一層細碎的亮粉。空氣中彌漫着盛夏雨後特有的氣味,濕潤、粘稠但竟也不令人生厭。
降谷零雙手插在口袋裡,倚靠在車頭,随意地站着。注意到她的到來,他緩緩站直了身子,落在他身上的斑駁樹影像是融化的墨,随着他的動作一點點從他身上褪去。原本藏在陰影裡的雙眸也突然有了溫度,在陽光下明亮得像是藏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千昭向他走去,越是靠近,心跳就越快,她突然糾結起來:現在該說早安還是午安呢......
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被他拖進了他的懷抱。這次的擁抱和以往不同,他隻是一手虛虛地圈住她,仿佛隻是想把彼此的距離拉得更近一點。他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好可愛~” 尾音帶着一絲興奮的上揚,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
她的視線被迫聚焦在他的鎖骨處,胸腔裡的心跳聲簡直像要沖破耳膜,連腦子都開始有點不清醒了。
“......從、從收到信息開始打扮到剛才......”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頭頂傳來震顫的輕笑,他說:“是嗎?小昭為了見我,特地打扮了這麼久嗎?”
明知故問。
不用想都知道,現在的降谷零肯定又是像萬聖節挨家挨戶敲門要糖果的小孩子那樣,臉上滿是“給我糖!給我糖!”的表情。
千昭揪着他的衣角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故意用手半掩住嘴角,做出要分享秘密的樣子,卻惡作劇地提高了音量,說:“是的~是——的——是的!”
“哈哈哈哈!”降谷零先是被這音量吓了一跳,随即抱着她大笑了起來。
千昭也大笑着回抱了他。仰起頭時,陽光正好打在她的眉間,那灼熱的溫度就像是他的吻。
不知道為何,她覺得很多年後,她依然會記得這個盛夏雨後的無人街角,兩人肆意擁抱、大笑的時刻。
千昭坐進副駕駛座,剛扣上安全帶,就感到了一陣熟悉的危機感。回想起之前坐在他副駕時那些被吓到靈魂出竅的經曆,她趕緊提出了要求:“先說好!既然你也知道我特地打扮了,今天開車可不能再開得像逃命似的了!不然我頭發都白吹了!”
降谷零也系好了安全帶,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拖長了聲音“诶——”了一聲,然後像是在回味什麼,慢悠悠地說:“可是,小昭被吓到尖叫的樣子,明明也很可愛......”
“喂!”千昭一時血壓飙升,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
“哈哈哈哈!抱歉,因為太高興了,不小心就把心裡想的話直接說出來了......”可他的語氣裡卻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啟動車子時還不忘吐槽了一句:“話說你還真揍啊......”
千昭沒理會他,用力轉頭看向了車窗外。
因為剛見面時的氣氛太好了,又讓她差點忘了,降谷零是個多麼惡劣的人。
不過神奇的是,被他這麼一逗,從看到“約會”二字起就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竟然就這麼放松下來了。就好像這隻是一次他順路載她去兜風一樣,連狂跳的心都平複了下來。
看着窗外緩慢後退的街景,她回想起初到沖繩時,自己還曾經因為不懂得怎麼跟這個人相處而苦惱。沒想到現在,他們已經可以像這樣自然地互相吐槽,甚至打鬧起來了。
好像真的,每一天都有感覺到,自己跟他的距離又近了一點。
兩人第一站來到了四竹茶房。降谷零說,這是他的下屬推薦的本地餐廳。
“小昭發過來的琉球炒飯看上去很好吃,我也想試試,就問他們哪裡能吃到最正宗的。他們告訴我,這裡有着全沖繩最好吃的琉球炒飯......”
話還沒說完,兩人同時愣住了。隻見那小小的餐廳門口,等位的隊伍已經排到了街角。
“看來大家都很認可這一點呢......”他無奈地說。
取完号站在隊尾,降谷零有點尴尬地撓了撓頭,說:“服務員說至少要等一個小時......”他似乎覺得自己沒預料到這麼火爆是很失策的事情。
千昭看他一臉局促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他,皺着眉做出委屈的樣子,說:“我快要餓死了......早上光顧着打扮,連早飯都沒吃......不如你跟店長說,有緊急的案件需要調查,讓他們先閉店清場?警視大人?”
降谷零皺起眉嚴肅地看了她兩秒,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也隻能這樣了。”說着,他伸手就要往内袋掏證件。
“诶诶诶!”千昭繃不住了,趕緊按住他的手,瞪大眼睛問:“你、你說真的?”
下一秒,他就切換成安室透标志性的親切笑臉,說:“不是很餓嗎?”
千昭這才反應過來,他早就看穿了她在惡作劇,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早餐吃了三明治的!行了吧!”
降谷零笑了一會後,輕咳了一聲,識趣地轉換了話題:“我記得小昭好像有說過,在首裡城那邊也有一家琉球炒飯特别好吃?”
于是,兩人就這麼從炒飯聊到了最近新聞播出的獵奇殺人案件,又扯到了來沖繩後的奇趣見聞,一會又跳躍到網上流傳的黑手黨幫派傳聞等等。彼此都沒有刻意去組織語言,各種已讀亂回,上句聊天氣,下句就能跳到外星人,還不時互相調侃嬉笑一下,降谷零甚至還為此又挨了她幾拳。很快,前面就隻剩幾桌了。
還好外面吹着清涼的風,陽光也還不算毒辣,即使站在室外等了這麼久,也沒有感受到盛夏常有的那種煩躁感。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跟他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她本身也不算是十分喜歡跟人聊天的人,大多數時候,她與人交談都是帶着目的的。降谷零也是一樣。可兩人竟也可以像這樣自在、不帶腦子地聊起各種沒營養的廢話,跟一起排隊的其他朋友、情侶等看上去并無二緻,這種輕松的氛圍讓她覺得既新奇又溫暖。
“......小昭你沒帶傘嗎?我看其他女生都撐着傘遮陽。” 她剛說完前幾天吃過的草莓大福,降谷零突然這麼問。
其實千昭已經注意到了,他從剛才開始臉上就時不時閃過不悅的神情。
“有是有......”剛摸出傘柄,降谷零已經利落地抽走雨傘 “唰” 地撐開,陰影恰好籠住兩人,還特地往她那邊傾斜了些角度。
見她一臉疑惑,他才解釋了起來:“對面那兩個男人,穿格子衫的和戴鴨舌帽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着你看。”說到最後,語氣裡的不悅愈發明顯,眉頭也皺得更緊了。
“诶?”她心裡一下沉了下去,各種不好的念頭湧了上來。
是誰?過去組織的人嗎?是以前被她利用過的對象?難道......是 FIXER?
見她臉色發白,降谷零連忙按着她的肩膀,說:“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況!”他頓了頓,有點别扭地說:“就、就是男人看見可愛的女孩子,眼冒星光的那種......”
千昭這才松了一口氣,見怪不怪地說:“女孩子出門,碰上這種目光再平常不過了。雖然讨厭,但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把人家的眼睛給挖了吧~”說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降谷零愣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提起讓她感到無奈的事不太好,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說:“是嗎?女孩子真不容易......抱歉,我完全沒有往那方面去想。隻是覺得,小昭今天打扮得這麼可愛,明明是為了我,怎麼能讓别人......”說到這,他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緊别過臉去,聲音越來越小:“總、總之,就算小昭你不在意,也讓我覺得......很生氣。”
千昭被他這又委屈又别扭的樣子逗樂了,捧着他燙得像是在發燒一樣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又忍不住rua了一把,說:“你怎麼總是在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生氣啊!别人叫我名字你要生氣,現在連看一眼都不行......”
他微微俯身,眼神裡依然滿是委屈,直勾勾盯着她,按着她貼着他臉頰的手,還用臉輕輕蹭着她的掌心,理直氣壯地反問:“不行嗎?”
看到近在眼前的這一幕,千昭感到自己的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地爆炸了,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循環: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這回輪到她别過臉去了,因為她能感到自己的臉也正燙得不行。
好在這時服務員高喊着号數走來,終于排到他們這一桌了。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店内走去。
千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明明剛才随便亂聊時還覺得十分輕松,突然這麼......
對心髒太不友好了!
四竹茶房的琉球炒飯果然名不虛傳,千昭吃得停不下來,心裡已經默默計劃着明天再來光顧了。
而降谷零則時不時低頭回複手機消息,眉頭微蹙,神色透着幾分嚴肅與焦急。
她想這大概是工作上的事。畢竟身為代理本部長,就算是休假中大概也很難徹底放下擔子,有些緊急事務需要處理也在所難免。
回到車上後,降谷零問:“接下來小昭有想去的地方嗎?”
她搖了搖頭,說:“是零提出要約會的,聽你安排就好。”
他又匆匆瞥了眼手機,然後轉動方向盤,笑着說:“那就去看電影吧。我很久沒進過電影院了。”
很快,兩人就站在了最近的電影院裡,眼前是貼滿正在上映的電影海報的牆壁。
降谷零側頭問她:“小昭有想看的嗎?我不太關注新上映的電影,所以也沒法推薦什麼......”
千昭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海報,心裡有點疑惑。
新上映的熱門電影,臨時買票的話,好位置肯定早就沒了......
雖然說是臨時有假期才提出的約會,但降谷零一向是個有計劃的人,他總是給人一種出門前就安排好一整天行程的感覺。可今天,吃午飯沒料到會排長龍,看電影也不清楚正在上映的電影,這似乎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
正想着,她的目光停在《鐮倉物語》的海報上,這是最近重新上映的電影。八年前她曾看過,但劇情已經有點不記得了。
她指着海報,說:“就看這個吧,堺雅人和堤真一都是我喜歡的演員呢。”
聽到她這麼說,降谷零的下颌線又繃緊了,眯起的眼睛盯着海報,喃喃自語道:“小昭竟然......有喜歡的男演員?”
“噗!”他這麼一點點事也要皺起眉頭的樣子,實在讓她哭笑不得。
她晃着他的手臂解釋說:“我隻是因為他們演技真的很好,也很敬業才喜歡他們的!隻是對演員的那種喜歡而已!”
降谷零還是盯着海報看,語氣裡帶着一絲認真:“那就看這場吧。我也想看看,小昭喜歡的演員到底演技如何。”
真是夠了......
千昭一臉黑線地苦笑。
他們選了後排靠中間的位置。因為是重映的電影,影廳裡稀稀落落隻有十幾個人,連爆米花的香味都隻是淡淡的。
電影開始後,随着劇情漸漸展開,千昭的記憶也慢慢複蘇。
銀幕上,堤真一飾演的本田在離世後,放心不下妻子和女兒,化作妖怪默默守護着她們。直到發現有其他人願意拼盡全力去照顧她們,再也無法守在她們身邊的本田,滿臉不甘與無奈,青筋暴起地嘶吼着:“她們是......我的......!”
千昭想起自己當年看到這一幕時,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時的她還沒經曆過戀愛,也沒體會過真正的生離死别,卻還是被那種純粹而強烈的情感深深觸動了。
而此刻,銀幕冷光掠過她的臉龐,滾燙的淚珠隻落下了一顆。
真是不可思議......原來真正地體會過後,反而沒有了當初那種連心髒都被強烈撼動的感覺。她擡手擦淚,再放下手時,就感到自己的手被降谷零握緊了。兩人的手自然交握,依然維持着凝視銀幕的姿勢,彼此沒有對視,也沒有交談,卻在黑暗裡共享着掌心的溫度。
降谷零的拇指無意識地輕擦她的指節,而這真實的、有點粗糙的觸感卻讓她本來平淡的内心再起了波瀾,她又忍不住掉下了幾滴眼淚。
或許降谷零并不知道,僅僅是這樣,兩人牽着手一起看電影,就已經是過去的她從未敢想象的幸福了。
“怎麼樣?零覺得好看嗎?”
當電影片尾曲響起,漆黑的影廳一下亮起來時,千昭搖了搖交握的手問降谷零。
“嗯......能看出場景很用心,室内的布置看上去很溫馨。”降谷零認真地給出了評價,接着又追加了一句:“而且......确實是很能打動人,又符合劇情風格的演技......”他的語氣裡似乎帶着一絲微妙的不甘心,臉上分明寫着“隻是因為你喜歡,我才不得不認同”。
看他那别扭的樣子,千昭又想笑了。
“還有就是......”他看着銀幕上緩慢滾動的字幕,目光似乎透過那巨大的銀幕看到了别的什麼東西,輕聲說:“有點嫉妒呢,裡面的主角有那種可以追到黃泉之國去,把重要的人帶回來的能力......”
看着他眼底閃過的一絲落寞,她想起那晚在展望台,他對着夜色伸出手的模樣,覺得有點鼻酸。
“那種犯規的能力确實令人嫉妒,可這也顯得沒有那種能力,卻依然能背負着所有遺憾繼續活下去的人更了不起啊!”
她想說點什麼安慰他的話,最終就隻能說出這麼一句。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覺得這句話太單薄,甚至清楚地意識到,任何話語都無法真正填補他心中的那片空白。
看着她一臉挫敗又不知所措的樣子,降谷零反而“噗”地笑了出來。他低頭湊到她面前,又露出那種“給我糖”的撒嬌表情,說:“小昭是在安慰我嗎?”
這讓她更心疼了,咬了咬下唇,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嗯......”
接着她感到他輕笑了一聲,溫熱的氣息拂過她微微濕潤的眼睫。他似乎被她認真回應的樣子逗笑了,也笑着重重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
走出電影院後,降谷零正說着:“接下來要去哪......”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他低頭掃了眼屏幕,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仿佛終于等到了期待的消息。他朝對面的街道揚了揚下巴,說:“聽說那邊的商店街最近有個網紅市集,我們過去看看吧?”
降谷零竟然會關注網紅市集?千昭有點驚訝,但她沒多問,任由他牽着自己穿過馬路。
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街道兩邊屋檐上挂着的橙黃色小燈陸續亮了起來,為夜晚增添了幾分溫馨。
市集裡人來人往,攤位上擺滿了手工飾品、動漫周邊,和其他網紅市集沒什麼兩樣。千昭實在想不出這裡會有什麼能讓降谷零感興趣的東西,反正她自己是完全提不起興趣的。
兩人慢慢逛着,沒在任何攤位前駐足。
“嗯?”千昭停下了腳步,一個臨街商店的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Popo?”她覺得這個店名有點意思,讓她想起了那隻遠在新西蘭的小山羊。
“像是手工珠寶店,所以大概是琥珀的‘珀’吧?”降谷零也注意到了,看到她腳步慢了下來,便問道:“要進去看看嗎?”
千昭點點頭。反正市集裡也沒什麼特别的,逛逛這家店也好。
“歡迎光臨!”
一推門就聽到了老闆熱情的招呼聲。
珠寶店的面積不大,但每一處細節都透着精緻與用心。店内的燈光柔和而溫暖,灑在每一顆珠寶上,讓它們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珠寶被精心地陳列在不同的展示櫃中。絲緞襯底上的珍珠泛着溫潤的光澤,被放置在油畫背景的翡翠折射出跟畫中的溪流一樣的奇異光芒,就連一枚看似普通的銀戒,也被放置在複古書頁鋪就的布景中,平添了一份歲月的沉重。每一個展示櫃似乎都在講述着不同的故事。不難看出老闆不僅相當有品位,還非常珍愛這些珠寶。
千昭被驚豔到了,放慢呼吸,仔細欣賞着這些靜默陳列的珍寶,完全沒發現身後的降谷零與老闆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客人看上哪一款了呢?”老闆适時地提問。
“......!”當看到最正中的展示櫃時,千昭不由得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今天的各種異常狀況就這麼在她的腦海裡一一串聯起來。
突然的約會邀請,毫無準備的午餐和電影安排,降谷零不時焦急地盯着手機,然後露出終于等到期待消息的神情,拉着她來到這個看似毫無吸引力的市集,看似随意實則刻意地帶她走到這個有着奇妙店名的珠寶店前。
“哈哈哈哈~”她笑了起來。
原來他所有的準備,都在這裡。
“小昭的話,肯定會挑整家店最貴的那款吧?”降谷零絲毫沒有在意她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用調侃的語氣說着,大概也是在順便陰陽她當年在Burberry坑了他一條項鍊。
“哈哈哈哈你......!”千昭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得更歡了。
“是嗎?真有眼光。本店最貴的就是這一款了呢。”老闆也煞有介事地陪着降谷零演了起來,從玻璃櫃裡取出一個鋪着天鵝絨的展示盤,小心翼翼地打開展示櫃,拿出裡面那個被精心放在柔軟絲綢上的耳骨夾,放在展示盤上,緩緩推到她的面前。
眼前這個耳骨夾,與兩年前他送給她的那個、如今被做成了吊墜、正挂在她心口處的耳骨夾,是一對的款式。
他一定是知道她會被這個店名吸引,一定會推開這扇門,一定會注意到這個獨一無二的耳骨夾。
老闆取出一面鏡子推到兩人面前,随後微微鞠了個躬,安靜退入工作間,把空間留給他們。玻璃門合攏的輕響過後,店裡隻剩下暖黃的燈光靜靜地在空氣中流淌。
千昭透過鏡子,看到降谷零撩起她的頭發,溫柔地别到耳後。接着,他仔細地拿起那個耳骨夾,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當兩人的目光透過鏡子交彙時,她确定他和自己一樣,正在回憶着與這個耳骨夾有關的種種。
兩年前的那個晚上,便利店外淅淅瀝瀝地下着的雨。
在那輛從警察那借來的車裡,他們靠着耳骨夾裡的微型耳麥,向霧島編織着揭露真相的謊言。
在那艘南極郵輪上,剛剛哭過的她,獨自摩挲着這個耳骨夾時,映在鏡子上的她自己的面容。
他對她坦白兩年來一直通過耳骨夾裡裝的GPS看着她的定位時,車裡那令人煩躁的雨刮的聲音。
還有他對她說起GPS電源耗盡時,那近在眼前的毫不掩飾的脆弱神情。
這個獨一無二的耳骨夾裡,竟然承載着那麼多屬于他們的時間與回憶。
這一刻,她無比真切地體會到,他們彼此都跨越了那麼多,才終于走到了現在。
眼前這面鏡子造型簡單樸素,大小和iPad差不多。鏡子裡的降谷零下颌輕輕抵住千昭的額角,呼吸将她的幾縷發絲吹得微微顫動。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肩頭,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兩人都正透過鏡子注視着對方,眨眼時睫毛跟着顫動,瞳孔也不時輕微地遊移,這些細微的動作讓鏡中的畫面愈發鮮活了起來。千昭恍惚間竟覺得,也許是某個平行世界裡的他們,正透過這面鏡子,好奇又專注地觀察着此刻的自己。
她下意識地側頭蹭了蹭他的下巴,那真實的觸感在提醒她,鏡中倒映的分明是此刻相擁的他們,而非平行世界裡的其他人。
降谷零低頭輕吻了她的耳垂。這個吻輕得像是被羽毛掃過,讓她的耳畔微微發癢。
耳邊傳來他帶着點試探的聲音:“小昭,你喜歡嗎?”
這還用問嗎?
此刻她的内心已經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所填滿。
她輕輕一笑,點了點頭。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邊,溫熱又有點小心翼翼,洩露了他沉穩表面下那緊張的心情。
他再次吻了她的耳垂,這次的吻比之前熱烈了幾分,隐隐帶着點急切。他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被暖黃的燈光鍍上了柔和的顔色。
她側過臉,指尖撫上他發燙的臉頰,也試着閉上眼感受着那灼熱的溫度。
當耳垂上的餘溫漸漸消散,千昭擡眼望向鏡中。隻見降谷零緩緩睜開雙眼,他那原本盛滿溫柔的眼眸被柔軟的劉海半遮着,似乎染上了幾分陰郁和偏執,就這麼透過鏡子直直地盯着她。
他貼着她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呢喃,說:“那......不要走,留在我身邊?”
哎呀呀,還真是連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呢。
她有點無奈地輕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