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靠近的動作一頓,他像驟然失去了呼吸,痛苦如水一樣從心髒蔓上咽喉,因此短暫的失語。
如月琉生不知道想了什麼辦法才讓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答應隐瞞。他一向不願意他們知道這些不好的事,但諸伏景光看得出來他神情上細微的差别。
以往被他們發現,他臉上小心翼翼的神色多半是害怕他們生氣,小動作也帶着讨好的意味,被責問了要麼賣乖、要麼就發誓不會再有下一次。
但他剛剛畏怯的神情卻帶着抗拒,竭力回避着面對他,面對他知道這件事的可能——也或許真的是在害怕,害怕任何人的靠近。
該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呢?
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是安撫面前這個剛經曆了巨大痛苦,卻還在為此膽戰心驚的人。
“琉生,怎麼了?”于是他仿佛毫無所覺,神色流露出擔憂:“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你剛剛暈倒的時候也一直在喊疼。”
如月琉生沉默片刻,小心觑着諸伏景光的神色——和以往發現他受傷隐瞞别無不同,擔憂裡帶着些許責備。
或許是他們發現自己暈倒了,久喚不醒,擔心自己出什麼事,萩原和松田還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和他們說。
醒過來時被子也好好團在身上呢……
不對。如月琉生一個激靈,他暈之前還把自己五花大綁了,現在哪還有繩子的影子。
所以是松田和萩原看見那些繩子所以才誤會的嗎?
景光和零的誤解值确實上漲了……但剛剛諸伏景光的反應,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他不知道諸伏景光會怎麼想那些繩子,但隻要有可以掙紮的可能,就絕對不能放棄。
“……哪裡都不舒服。”他确實疼得難受,聲音又啞又悶。
“我去給你倒杯水來。”諸伏景光起身在屋子裡找了一圈,連個杯子都沒有,隻有瓶裝的礦泉水。他拿了瓶新的折返回去,如月琉生還維持着原樣縮着身子,這個姿勢沒法喝水。
“稍微平躺一點,琉生。”他知道現在如月琉生大概坐不起來,也沒伸手碰他,隻是坐在床邊看着。
如月琉生有種奇怪的違和感,他素日警醒的大腦此時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下意識依照他的話行動,擔憂緊繃的神經在熟悉的相處中放松了一些。
就算是平躺着,如月琉生依舊把被子拉高到下巴。諸伏景光神色如常,小心地将瓶口抵在他唇邊,一點點喂水。
喝了小半瓶,諸伏景光把水收起來:“胃痛不痛?”
按理來說應該是痛的,反正腹部一片内外都痛,痛得都有點麻木,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胃在痛。如月琉生誠實點頭:“痛。”
“嗯。”諸伏景光輕聲詢問:“那一會兒我們先離開這裡好不好,這裡沒有适合你現在吃的東西。”
如月琉生也知道自己隻買了一堆速食品,于是乖乖點頭。
諸伏景光見他神色松緩,動作輕柔地、試探着想去摸他的頭。如月琉生下意識後躲,發現諸伏景光隻是虛虛地把手攏在發絲上方,沒有帶來額外的痛感,也就不動彈了。
“手腕和腳腕上的傷疼嗎?那邊有醫療箱,我給你上藥。”諸伏景光語氣溫柔平和,說完就詢問地看着他,直到得到如月琉生猶豫之後的首肯才起身動作。
平時景光就很溫柔,但今天似乎……如月琉生想到一半思維拐彎,有醫療箱的話,他好想給自己來一針鎮痛藥。
痛得越久越消耗精神,雖然鎮痛藥對反噬沒用,但對系統制造的傷口有用。多出來的傷口加上反噬帶來的敏感度翻倍,痛上加痛,痛得腦子都發蒙。
諸伏景光拿着藥膏回來,如月琉生把手腕伸出被子,手指緊張的蜷縮着。
手腕上的傷痕比他想象中還可怖,失去意識時的掙紮沒有控制力道,絲巾被蹭開後繩子随着他的動作收緊,有幾道勒痕都開始發紫。
諸伏景光沒有碰他,用棉簽沾着藥膏輕輕塗在他手腕的傷痕上,剛碰到時如月琉生明顯一抖,腕間骨頭用力得突出,隻是還控制着自己,僵硬着沒有動彈。
“翻一面,小心别蹭到了。”諸伏景光輕聲提醒,如月琉生依言動作,默默忍耐着又癢又痛的奇怪感受。
好不容易終于把藥塗完了,如月琉生像結束了酷刑一樣松了口氣,這種平躺手臂張開的動作讓他很沒有安全感,總覺得諸伏景光一掀被子他就會原地去世。
“要我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