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琉生想了想,小聲請求:“出了一身汗,我想先換套衣服。”
“就在瓶裝水旁邊那個箱子裡,幫我拿一下吧。”
如月琉生覺得這個請求挺合理的,他也确實疼得不停發虛汗,黏黏糊糊的很難受。
“……”諸伏景光在箱子裡找到了兩套疊好的貼身衣物,吊牌都還在,他捏着衣服的手收緊,轉身時又變回平靜模樣,把衣服放在枕頭旁邊,俯身詢問:“你自己可以嗎?”
“可以。”如月琉生朝他笑笑,很乖巧的樣子:“你出去等我吧,景光?”
“我很快就好。”
如月琉生的語氣很軟,像是害怕被他拒絕,說完請求還要補充一句。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實在笑不出來,隻是微微抿唇,輕聲:“别着急,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直到看見諸伏景光終于出去了,如月琉生總算松了口氣。他掀開被子,先趴後起,姿勢别扭地跪坐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開始給自己換衣服。
他草草看了眼自己身上,這次的痕迹真的,大概是看見他被那樣綁在床上沖擊力實在是過大,松田和萩原聯想了一些尤其糟糕的事情。
耗時十分鐘總算穿戴整齊,外套就放在床頭,他把拉鍊拉到最高擋住脖子,挪到床邊,醫療箱距離他隻有幾步之遠。
醫療箱旁邊還放着一支注射器,不知道是什麼。
如月琉生撐着床站起來,他顫顫巍巍,還是低估了自己的腿軟程度,剛往前邁一步就失力前倒,手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放醫療箱塑料凳子被連帶着拽倒,醫療箱“彭”一聲砸在地上,裡面的東西撒落一地。
“琉生?!”
這一摔摔得他頭暈眼花,渾身劇痛,半天都緩不過來。隻聽見門被推開,好幾道腳步聲響起,有人兩手從他肋下穿過,把他半抱起來。貼在身上的手用了力氣,疼痛就越發密集難忍。如月琉生難受到極點,用了力氣把人推開:“别碰我!”
如月琉生喘了兩口氣,這才看清剛剛被他推走的人是諸伏景光,手還維持着剛剛抱他的姿勢,正神色哀傷地望着他。
如月琉生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對不起,我不是……”
“别和我道歉!”諸伏景光罕見有這麼疾言厲色的時候,他的爆發的情緒隻有一瞬就重新收斂,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模樣:“你沒有做錯什麼。”
“……”
如月琉生坐在地上時也是大腿貼地,斜着身子姿勢别扭。他的視線落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身上,和他們對視一瞬又挪開目光。
“你剛剛想找什麼?”降谷零把地上散落的東西撿起來收好,詢問道。諸伏景光出門後并沒有把門合上,而是虛掩着等在外面,被他緊繃的神色影響,幾人也都沒有吭聲,默默守着聽裡面的動靜。
如月琉生總是會時不時,像難以忍耐似的洩出一聲痛呼,他的動作小心又緩慢,直到聽見衣服的拉鍊聲,降谷零眼神詢問諸伏景光要不要敲門進去,後者卻搖了搖頭。
把諸伏景光支開是想要找什麼?
“……鎮痛劑。”
他聲音太小,降谷零沒聽清:“什麼?”
“我要鎮痛劑。”如月琉生在這種狼狽的時刻總感覺難堪,他垂着眸不看他們,解釋自己行為的理由:“……我真的很痛。”
“啊拉,這不是什麼大事啦,我來幫你。”萩原研二早從如月琉生的态度就看出諸伏景光對他隐瞞了自己已經知情,這也是剛剛他在外面對降谷零提過的。如月琉生非常、尤其的抗拒這件事被他和諸伏景光知道,如果他的狀态實在不佳,就不要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了。
萩原研二神态輕松,他從醫療箱裡找到鎮痛劑,把塑料凳子也提過在,蹲在如月琉生身邊,示意他把手放上去。
但是注射藥劑不可能沒有身體接觸,萩原研二猶豫了一下,打算翻個手套帶上,如月琉生開口阻止了他:“不用了,萩原。”
“那我來了哦。其他家屬請遠離等候,不要幹涉醫生。”萩原研二闆着聲音把其他人趕到後面,對他眨眨眼睛,像哄小孩子一樣:“怕痛的話就閉上眼睛。”如月琉生扯出一個笑容,輕“嗯”了一聲。
如月琉生脫掉外套,把衣袖掀起,手臂上交錯的傷痕暴露在空氣中,萩原研二擋在他身前,隔開了身後人的視線。
就算做好了準備,被按住手腕時如月琉生還是疼得一抖,遲遲無法放松。他别開目光,努力轉移注意力,掐着另一隻手的手心。
“放松,放松,琉生,不會有事的。”
總算把鎮痛劑注射進去,萩原研二用棉簽按住如月琉生的傷口,和他對上視線時安慰一笑:“沒事了,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