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幾句話，他又像喉嚨被粘住了，再也沒發出聲音。

一聲輕響，扣子還是被他拽斷了，因為慣性掉在地上，如月琉生盯它兩秒，撿起來捏在手裡。

這件衣服是諸伏景光給他買的。

“不知道怎麼面對，但也不想現在離開他們。是怕他們擔心嗎？”萩原研二說出他心中的顧慮：“如果真的想要道歉的話，面對面當然是最好的。”

萩原研二很早就開始思索如月琉生為什麼對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知道這件事這麼難以接受，除了不想讓兩人擔心以外，他想也許越是親密的家人，就越難以面對對方悲傷的目光，越敏感于對方小心翼翼的照顧。而在看到剛剛如月琉生說出那番話的表情時，他又明白了另外一點。

如月琉生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他也不喜歡那樣的自己被幼馴染知道。

尤其是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點破如月琉生分明深陷卻不自知的感情，不能點破他的失落和傷心其中一部分是來源于什麼，那隻會讓他更加痛苦。

萩原研二看着他沉默的表情：“琉生，這不是一件馬上就要着急解決的事情，需要給你的時間的人是你自己。”

“如果不知道怎麼面對。”

“在我們這裡，你永遠都有後退的權力。”

往日總是流淌着甜蜜色彩的紫羅蘭色眸子今天格外溫柔，萩原研二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忽然穿越了時間，看到了最初那個還打着瞌睡滿眼茫然和他打招呼的年輕的警校生。他确實不知道這兩眼之間跨越了多少時間，但他知道自己認識的如月琉生其實從未變過。

在他們眼裡。

“無論發生了什麼，如月琉生都隻是如月琉生。”

“……”

“……”

過了好一會兒，如月琉生還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萩原研二歪了歪頭，有點疑惑：“诶？”

時間重新流動，如月琉生忽然狼狽地擋住眼睛，他上下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好半天才從牙根裡咬出一個不成型的字：“你……”

萩原研二連連道：“雖然很感動，但是真的哭了的話實在是太驚喜了，我還從來沒有當面見過琉生掉眼淚呢。”

“不要擋啦，讓hagi醬看看吧~”

如月琉生快縮到牆裡去了，他擋着臉察覺人靠近，另一隻手十分抗拒地想把人揮開，有些氣急敗壞：“我沒哭！”

原本一直凝滞不散的氛圍終于随着這一句話煙消雲散。

如月琉生聽見輕笑聲，抹了把眼睛才轉頭去看。萩原研二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俯身看他，笑眼彎彎，對他伸出了手：“走吧，踩着太陽的尾巴。”

“還有人在等你回家呢。”

如月琉生眼圈紅紅，他看了萩原研二一會兒，忽然開口：“要是今天來的人是松田怎麼辦？”

“唔，那大概會把你打暈直接帶回家吧。”萩原研二把他拉起來，往後拽了一步，夕陽的餘晖剛好照到兩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不過這種hagi醬擅長的場合，怎麼能讓他來耍帥呢。”

如月琉生撇了撇嘴，萩原研二打量他此刻的神情，笑道：“一會兒小諸伏可别以為我欺負你了。”

“所以準備好了嗎，琉生。現在反悔和hagi回家，可以免費得到一隻大紙箱哦~”

如月琉生聽到最後一句話，略帶惱意地看了他一眼，得到後者的莞爾一笑。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長出一口氣：“走吧。”

如月琉生知道諸伏景光大約就在不遠處等着他，越走越緊張，越走越僵硬，越走越慢，幾次想逃跑又忍住了，心髒狂跳，差點覺得要窒息。萩原研二在這時忽然喊了他的名字，語氣嚴肅：“琉生。”

“啊？”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像老父親送女兒出嫁？”

如月琉生腦子一蒙，然後憤怒地錘了他一下：“萩原！”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