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風鈴的傳說,來源于東京郊區的一座神社。
神社是典型的日式建築,外形古樸而莊嚴,屋頂上的青瓦久經歲月,已經有些斑駁。庭院裡種着幾棵櫻花樹,風吹過便簌簌作響。
他們來到這裡是一個意外。
“既然都走到這裡了,不如就進去看看吧?”十一歲的如月琉生打量着布滿青苔的台階,這裡明顯不是常有人到訪的樣子。
降谷零臉上帶着抗拒:“我們現在應該回去,在走散的地方等老師來找。”
撺掇降谷零離開原地自行探路的如月琉生揪住他的臉往兩邊扯,聲音拖得很長:“可是都已經走了很遠了诶,我不想走回去了。”
藍色貓貓眼發出最靠譜的聲音:“進去看看的話,說不定可以遇到其他大人尋求幫助。”
“也有可能遇到深山的食人魔把我們都炖成丸子湯哦~”如月琉生語調輕柔地說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被吓到炸毛的降谷零要去打他,兩人圍着被當成柱子的諸伏景光轉圈,直到後者一手按住一個腦袋強行壓制,微笑:“已經耽誤很久了,現在就進去吧?”
“……”
“……”
如月琉生老是壞心眼想看降谷零炸毛,上台階也不老實,欠欠道:“很滑哦,零,不小心摔下去的話一定會四仰八叉變成小烏龜的。”
見兩人在台階上又要打鬧起來,走在前面的諸伏景光轉身,涼涼地提醒:“你們要是現在打起來,隻會一起變成趴在地上的小烏龜。”
如月琉生閉嘴了。
走到庭院,他眼前一亮,跑到櫻花樹下東找找西找找,撿起一根幹淨的櫻花枝,又哒哒哒地跑回去找小夥伴。
善良的巫女小姐正在幫他們打電話聯系大人,如月琉生勾了勾諸伏景光的手,在後者詢問的眼神中唰一下變出一根漂亮的花枝,花瓣顫顫,嬌豔欲滴。
諸伏景光露出一點笑意。
如月琉生餘光看見金發小狗看過來、又收回視線。一副有點在意又不想在意的樣子,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
降谷零瞪他:“幹嘛?”
如月琉生神神秘秘地湊近,然後不知從哪掏出一堆花瓣,嘩啦一下澆了降谷零滿身。
“如月琉生!!”
諸伏景光無奈,那邊倆人跑了一小段,也意識到不太好,又乖乖走回來對巫女小姐道歉。
巫女小姐掩唇輕笑,寬大的袖袍輕柔地掃過降谷零的頭,幫他拂去了花瓣。春日的風似乎也感知到這份溫柔,帶着花瓣飄搖,落到地上。
如月琉生伸手接住了一朵,忽然聽見了細小、連綿的清脆聲音。他轉頭去找,看見了檐下挂着的古銅風鈴。
巫女小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輕聲開口:“是風鈴哦。下面的紙片被稱為‘短冊’,每當被風吹動,就會帶動中心的‘舌’搖擺,發出清脆的聲音。”
“舌?”
“嗯,因為風鈴用它發出聲音,可以傳遞給思念的人。”巫女小姐眼神飄遠,她伸出手去接被吹落的花瓣:“神社有一個傳說,分離無法相見的人,如果能聽到風鈴響起一千次,就能再次重逢。”
她看向三個尚且稚嫩的孩子,眼神帶着哀傷:“你們有想見但見不到的人嗎?”
最後離開時,不論因何種原因,他們都拿到了一個風鈴。風鈴的短冊上是空白的,巫女小姐說這裡要寫上他們的願望,神明會聽見最虔誠的祈願,讓該相逢的人相逢。
懂事的孩子們提出要給神社一些香典錢,巫女小姐搖了搖頭,道:思念是無法用價值衡量的。
過去這麼多年,如月琉生當然明白傳說隻是傳說,神明也并不存在。這隻是人無法釋懷遺憾,留給自己的一個美好念想。
他隻是沒想到,會在山田一郎口中聽見這句話。
過去的這幾天,他對自己在昏迷時不知為何看見的畫面始終耿耿于懷。此時他坐在車上,肩膀上剛被簡單處理過的傷口依然隐隐作痛,原本還陷入剛剛與琴酒失敗的争鋒中的焦慮情緒驟然被一陣風鈴聲打斷,他擡眸看了一眼,是降谷零放的一首很舒緩的純音樂。
他望着窗外的街景,暮色将近,天空落了小雨,滴滴點點打在車窗,像無數條蜿蜒的河流,倒映出他蒼白的面容。
如月琉生最終還是問了系統,他為什麼會看見那些本屬于山田一郎的記憶片段。
【大概是因為,你們原本是兩條隻有一個交點後就各自前進的線,彼此不應該産生任何關系。但你對命運線的改動,讓他完全偏移了原本的人生。】
【這種情況很少見,你本身已經成為了異于常人的存在,又在他死亡後短時間内陷入瀕死狀态,在即将歸于命運時,看見了他的一部分命運。】
可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沒有受到任何來自命運的懲罰呢?
【因為山田一郎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