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萩原研二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把已經被雨水澆透的外套脫下來,一隻濕透的手在内襯上抹了抹,才把一直貼在胸口的手稿和筆記拿開,放在玄關上。
他一身狼藉,忍不住抱怨起天氣:“真是的,明明再晚十分鐘我們就能到家了。”
松田陣平在他忙着順自己頭發的時候已經先一步拿到衣服溜向了浴室。
萩原研二大聲控訴:“小陣平!你這是耍賴!”
回應他的是被關上的房門和一聲不屑的哼笑。
萩原研二隻好先去把濕透的衣服換掉。他們出門時沒有關窗,今夜大風大雨,窗沿地上濕了一片。萩原研二關窗時被吹了滿面雨水,雷聲轟隆,他略微皺眉,想摸手機時才猛然一驚,跑回去從濕哒哒的外套裡把它搶救出來。
幸好還能用。
【TO 和也:
在做什麼?這麼糟糕的天氣,傷患不會還在被上司壓榨加班吧?】
【已經下班了哦,在家裡享受美好的雨夜。一切順利,不用擔心。
from 和也】
回複得很快,萩原研二盯着手機看了兩秒,浴室門被打開,松田陣平擦着頭發出來,見他一臉思索,問:“那家夥怎麼說?”
“一切順利。”萩原研二撇下手機,看了一眼被他從玄關移到茶幾、整齊擺好的筆記本,警告道:“等我回來一起看哦。”
松田陣平嫌他啰嗦,揪着他往浴室趕:“知道了。”
降谷零把如月琉生送到了安全屋門口。
由于被放走時降谷零過于淡然,竟然沒有念叨他身上的傷口,于是如月琉生進門時就知道,裡面還有一個人在等着他。
降谷零在車上給他處理過一次,已經不會流血,但因為被二次撕裂,傷口依舊猙獰。諸伏景光的動作很輕,如月琉生趴在沙發的軟枕上,因為疼痛脊背有些緊繃。
諸伏景光垂眸,在上藥時指尖虛撫過那些傷痕,似乎這樣就能減輕面前人的疼痛。
如月琉生沒有說話,他在想别的事情。
在降谷零快要送他到安全屋時,他收到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萩原研二發的,是來自好友的關心。另一條則來自于一個許久沒有聯絡的人。
——德川。
【有時間見一面嗎?琉生。】
沒有地址,他們心照不宣。
可如月琉生不希望德川過早進入好友們的視野。
他想側過頭看一看諸伏景光,剛有動作就被身後人按住。
“别動,馬上就好。”
如月琉生回憶起那天晚上諸伏景光說要一起面對時鄭重的神情,咬了咬唇。
諸伏景光把傷口上藥後重新包好,給如月琉生披上衣服。泛涼的皮膚回暖,如月琉生直起身子,似乎還在對今天的事耿耿于懷:“遲早有一天送琴酒進局子。”
提起琴酒,諸伏景光的眼裡也泛着冷意,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伸手輕壓了壓如月琉生頭頂翹起的發絲。
他的力道依然很輕,隻代表一種安撫的意味。自從那件事之後,諸伏景光對和他的一切肢體接觸都小心又克制,而如月琉生也像就将此事揭過一般,再也沒主動提起。
諸伏景光有時覺得自己像個束手無策的工匠,修補着一隻四處都在破損的花瓶。
“這段時間小心一點。”諸伏景光對山田一郎事件背後的用意感到憂慮,他覺得這是一種不詳的警告和威脅,或許是對如月琉生不再完全受他掌控而感到不滿,因此讓他重複見證另一場相似悲劇的誕生。
“嗯。”如月琉生往沙發後蹭了蹭,沒有把他發現琴酒身上有通訊器的事情說出來:“今天算是過關了。”
諸伏景光注意到如月琉生把自己縮進沙發的動作,摸了摸他泛涼的手:“冷嗎?”
如月琉生微微偏頭,發絲垂落,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倦怠的貓:“還好,可能是因為下雨了吧。”
諸伏景光惦念着他本就亮着紅燈的身體,起身走向卧室。
如月琉生道:“要拿被子嗎,床上的太厚了。你在衣櫃左邊找一下,有一卷淺綠色的薄毯。”
諸伏景光找一會兒:“在左邊嗎?我沒找到。”
“诶?”如月琉生收起手機,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卧室,翻了一通沒有後又拉開右邊櫃子:“啊,在這裡。本來是疊好放在左邊的,應該是上次走得急,塞到右邊去了。”
他把毯子展開裹在身上,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綠眼睛濕潤乖巧:“現在不冷了。”
如月琉生又走回了沙發,諸伏景光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中帶着思索。
屋外淅淅瀝瀝,雨聲漸響,越下越大。
“琉生。”諸伏景光忽然輕聲叫他:“今天還去了哪?”
“去見了山田百惠。”如月琉生像是感歎:“她很堅韌,沒有失去對生活的希望。”
“那個人有再找過你嗎?”
如月琉生一頓,搖了搖頭。他卷了卷身上的毯子,面容帶着疲倦,把頭靠在了諸伏景光肩上。
于是諸伏景光沒有再說話,十幾分鐘後,放在胸口的手機震動,發來的是一條要求他去據點集合的消息。諸伏景光略微蹙眉,看了一眼如月琉生。他小半張臉都陷在毛茸茸的毯子裡,縮着身子,似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