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琉生摸了摸鼻子,被握住的那隻手食指伸長,勾了勾諸伏景光的衣袖。
“别動。”貓貓眼醫生如是道。他拉着人坐到床邊,在屋裡翻找了一圈,找到酒精和紗布,将傷口消毒,用紗布包好,問道:“今天是怎麼回事?”
顯然是不相信如月琉生在電話裡的說辭。
“我本來是去追那個炸彈犯,一想到他差點殺了松田和萩原,就有點生氣……”如月琉生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上,諸伏景光歎了口氣,走到床尾處,去看插在凹槽處的床頭卡。
“‘因中毒導緻的吐血昏厥’。”他輕聲念出醫生填在診斷欄上填寫的内容,沉默着走回去,肩膀處就挂上一隻不安的琉生貓貓。
脖頸處被細軟的發絲掃過,他聽見青年刻意放輕、格外小心的聲音:“你生氣了嗎?”
“……我隻是在想,我當時應該跟着你的。”諸伏景光的手虛拂過他的發絲,在黑暗裡精準地抓住如月琉生那隻沒受傷的手,沉聲喊道:“琉生。”
“嗯……嗯?”似乎是意識到這聲呼喚裡有尚未說出的深意,如月琉生支起頭,回應道:“怎麼了?”
諸伏景光長相本就溫潤,在如月琉生眼裡則直接從溫潤跳躍到溫柔。這種濾鏡在如月琉生眼裡根深蒂固,無論這人是生氣還是狙擊殺人時,他都能在腦子裡轉過好幾個彎,再在心裡說一遍:景光好溫柔啊。
但是——他這時又懷疑自己剛剛看錯了,那一抹晦澀轉瞬即逝,眨一下眼,面前的諸伏景光還是用那種溫和的目光看着他,詢問道:“可以讓我能一直看到你的定位嗎?”
如月琉生馬上點頭:“可以啊。”
諸伏景光看着他:“答應得這麼快?”
如月琉生的回答也很理所當然:“畢竟是景光的要求嘛。”
再說,這種事他自己也沒少幹。
諸伏景光沒再糾結這個話題,捏了捏他的手心:“這次來醫院,醫生怎麼說?我給你的藥有好好吃嗎?”
“醫生沒跟我說什麼……大概是偷偷告訴松田他們的。”如月琉生猶豫了一下,又重新靠回諸伏景光肩頭,語氣竟然有點别扭:“景光想知道的話,也偷偷去問松田他們吧。”
諸伏景光逸出一聲很低的笑音:“好吧,那我偷偷去問他們。”
“藥有在按時吃。”如月琉生乖乖回答他的下一個問題:“今天他們還問了我這藥是從哪來的,我把你供出去了。”
諸伏景光垂眸,目光落到他被月光柔和了輪廓的側臉上,順着他的話輕聲問:“你怎麼說的?”
“我說‘貓貓眼醫生’給我的,萩原和松田就都懂了。”
那雙從來含着蔥茏綠意,望之就讓人心軟的杏仁眼微微彎起,眼底是柔軟的笑意,月光落在他瞳孔裡,像落進森林的星星。
諸伏景光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如月琉生對“眼睛”,含有一種非比尋常的執着。
那是一個人的神韻,在他眸中,你可以看見他喜歡和悅納的一切,執着和堅守的一切。在對視時,你能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人死了,這雙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貼在胸口處,那顆如月琉生在畢業時送給他的小小寶石似乎散發着熱意,諸伏景光一時想得出神,直到半天沒聽到的回應的如月琉生疑惑擡頭,聲音就在他耳邊:“景光,你怎麼不說話?”
“我……”
“等一下。”
兩人對視一眼,都聽見了那細微的腳步聲,諸伏景光退到窗邊,把窗簾重新拉好,如月琉生則重新躺下——但他也不能直接抓着針往自己手上紮,隻好把管子扯進被子裡擋住。
他着急忙慌,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
瞞着其他好友和諸伏景光半夜見面……聽起來好像怪怪的,還有點做賊心虛,其實就算被發現了好像也沒什麼啊。
不管怎麼樣他手背上的針是真的自己插不回去了。
胡思亂想的這陣,房門已經被推開,頂燈“啪”得一下被按亮,如月琉生也顧不得裝睡了,倏然坐起,驚愕地看着整整齊齊出現在房間裡的三人。
班長的配槍都舉在手上了!
如月琉生這時才明白傍晚時莫名其妙加上的誤解值從何而來,他張大嘴巴,還沒出聲。伊達航就以十足戒備的姿勢走到窗邊,沉聲道:“樓下已經部署好了警方的人,你已經無數可逃了,不如亮明身份,和我們好好談一談。”
松田陣平掃了一眼已經當場呆住的如月琉生,感覺有點奇怪,但依然走到伊達航的另一邊,成夾角堵住左右邊。萩原研二站在中間,出聲道:“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位代号‘蘇格蘭’的成員吧?”
諸伏景光:“……”
如月琉生:“……”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