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看見某人受到傷害,難以忍受他落寞的目光和低沉的心情,因為他可以退讓自己的底線,這些是諸伏景光和如月琉生都可以為對方做到的事。
如月琉生總是仗着諸伏景光的心軟,愧疚不安又習以為常地蜷縮在屬于自己的烏龜殼裡,作為被愛的人,他有要求對方為他讓步的權力。諸伏景光想,他也有這個權力。
因為他也被面前這個人不肯承認、又拼盡全力地愛着。所以,那些在如月琉生作為自己時說不出口的話,為了他可以說出來。
被愛時無法做出的改變,去愛時可以。
這是他比如月琉生更快搶占的先機。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很冷靜,可心跳聲又告訴他他沒有那麼冷靜,那些隐秘的、像潮汐一樣湧動的悸動随着這句話而來,随着這雙蔥茏得如同春天的雙眸而來,淹沒了他,包裹了他。
諸伏景光對如月琉生來說世界上獨一無二,不能被任何人替代的存在,是比他自己還要重要的存在。
如月琉生隻是不肯承認自己愛他,但他愛他。
如月琉生僵硬地站在原地,迎接了一個像日光一樣溫暖的擁抱,諸伏景光的下巴搭在他側邊鬓發處,用很溫柔的聲音回應他:“琉生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還要重要。”
如月琉生小聲地、緊張地呼吸,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諸伏景光“咦”了一聲:“琉生的心跳聲好快。”
如月琉生一個激靈退出他的懷抱,往後蹦了兩步:“有、有嗎?!”
諸伏景光打量他從耳根蔓延到臉頰的绯紅,微微彎眸:“其實我什麼都沒聽到。”
“不過我現在知道,應該是有的。”
如月琉生在原地呆若木雞地站了片刻,垂下頭捂着臉,像一顆被捏扁的蘋果扁扁地走開了。
諸伏景光輕笑一聲,看見他跑得更快了。
下午兩人都沒什麼要緊事,如月琉生坐在桌邊敲電腦,諸伏景光坐在沙發上給自己的狙擊槍進行例行保養,順便抓包心不在焉、目光總是落在他身上的如月琉生。
在又一次等待代碼加載的間隙,如月琉生目光忍不住朝側邊飄去,諸伏景光恰好也擡眸看他,兩人目光撞上,如月琉生略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又飄回去:“……你的槍擦完了?”
真是沒話找話。
諸伏景光點點頭,看着心情很好的樣子:“琉生以前的射擊成績很好,當狙擊手應該也很厲害。”
“狙擊槍的話,太久沒練習恐怕還是會生疏的,你的狙擊天賦比我更……”如月琉生沒說完的話消失在喉頭,指尖滑動的鼠标停下,神色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
諸伏景光注意到他神色變化,把槍放好走到他身後,看向電腦裡顯示的頁面:“爆炸案?犯人使用了特殊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犯人是一個有名的連環爆炸殺人犯,一般活動在歐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日本。”如月琉生記下案發的日期,再三翻找确定暫時隻有這一起命案,才接上自己剛剛沒說完的話:“我認識一名被害者家屬,受她所托幫忙尋找犯人的蹤迹。”
他為自己剛剛的失态尋找了一個借口:“犯人很謹慎,恐怕有不少人會因此喪命了。”
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們可以秘密給警方提供線索,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等我追查到她具體的蹤迹行動吧。”
“她?”
如月琉生不自在地敲了敲鼠标:“啊,那個,我找到過一些監控錄像,從身形判斷,應該是個女人。”
普拉米亞的出現放大了如月琉生心中的不安,他想起這段時間松田和萩原兩人顯著減少的訊息,原本是覺得爆處組或許很忙,畢竟這座城市總是有很多想報複社會的人,但——現在看來還是确認一下比較好。
諸伏景光看他娴熟地黑進爆處組的系統,以為他是想查這起案子的資料,沒想到如月琉生來回翻了兩遍人員信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信息被徹底從系統裡删除了。
調職或者離職,都會留下記錄,這種删得幹幹淨淨的做法,隻指向一種可能。
他看向諸伏景光,諸伏景光沉默地回望。
如月琉生于是明白,他也知道這件事。
如月琉生曾經和兩人定下約定,要求他們一年以後再進入公安,如今一年之期未到,兩人就已經摻和進來,究其原因,還是他沒有做到答應過的事。
大概已經毫無信譽度可言了,所以這四個人才背着他行動。這樣的話,他給的手表他們也應該沒帶在身上。
“你知道他們最近在做什麼?”
諸伏景光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們剛進入裡世界不久,我們最近也沒有聯絡。”
兩人加入了公安,但如月琉生沒得到任何消息,想也是這兩人故意的,因為他不可能越權去幹涉其他小隊的行動。如月琉生并無控制他們的想法,隻是因為繼藤井樹之後,第二個可能導緻松田死亡的變因普拉米亞出現,讓他感覺十分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