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諸伏月見從昏迷中漸漸蘇醒。
感覺全身像被大卡車碾過一樣,每次呼吸肺部都像被打濕的風箱一樣沉重,大概是因為她在海裡喝了太多水,嗓子又疼又癢,嘴唇也幹到裂開。
這種身體上的痛苦非但沒有讓她崩潰,反而還有些高興。
有感覺,代表至少她還活着。
她想看看自己在哪,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隻能隐約聽到有人說着什麼加大劑量,繼續注射的話。
這是在醫院嗎?
諸伏家的噩運改寫了嗎?
站在手術台旁的人發現女孩眼皮微動,手指輕擡,有恢複意識的迹象,毫不猶豫給了她一針。
很快手術台上的人就又沒了動靜。
這次諸伏月見再醒來時。
她整個人都已經被泡在了一個巨大的培養皿裡。
身上插着各種管子,被固定在培養皿中央,隻能靠臉上綁着的供氧設備呼吸。
這種感覺比她剛醒來時糟糕多了。
尤其是泡在液體裡的時候,很像外守一帶她同歸于盡跳海的感覺......
那時的她瞬間被鹹腥的海水淹沒,鼻腔口腔裡全是海水,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她根本來不及憋氣,嗆水後就隻剩黑暗無盡的海底在等着她。
雖然還活着她很高興,但是她現在的處境活着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别。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兒,但肯定不是醫院。
哪家醫院把病人當泡菜泡的!
在培養皿裡一番嘗試下,她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透過培養皿的玻璃往外觀察,培養皿下面好像有個操作台,遠處影影綽綽好像還有人影在晃動。
這些人影是和她有心靈感應一樣,徑直朝着她的方向就過來了。
是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
這幾人看到她睜開了眼,那隻稍微愣怔了一下,就在原地興奮的拍手擊掌擁抱,雖然因為液體阻隔了聲音,她聽不到這些人在說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就能猜出是高興的意思。
至于高興的原因,諸伏月見很快就知道了。
這裡居然是一個隐藏的實驗室,在悄悄做着活體實驗。
後來通過白大褂之間的互相閑聊得知。
她被發現時已經在海岸邊重傷瀕死,正好被這幫人撿來用來做了人體強化實驗,本來這些人隻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就這樣,注射的東西讓她保住了小命,但強大的藥效副作用也很大。
比如讓她沉睡了整整兩年。
這期間實驗員為了防止她的肌肉萎縮,保證她的生命體征,才把她泡在溶液裡供養着她。
眨眼兩年時間過去,這些人都對她不抱希望了,沒想到時隔兩年她居然醒了......
所以這幫人才這麼興奮。
諸伏月見坐在實驗室裡,靜靜看着單面玻璃裡倒映着的陌生的人影。
不知道是因為藥物還是因為在培養皿裡泡了兩年的緣故,
她的頭發比起之前長得很長,原本紫色的瞳孔也變成了很淺的粉色,連皮膚都變白了許多。
感覺她整個人都掉色了一樣。
在沉睡了兩年蘇醒後。
諸伏月見除了有點不适應突然長大了的身體,還有每天被人研究的苦惱。
這些研究員像瘋了一樣,不但剪了她及腰的長發研究,連指甲睫毛都不放過。
頭發被剪到肩部,指甲眉毛一長出來就剪掉,每天還要測量數據,抽血,注射不知名藥物……
注射的針管粗的像給牲畜用的,每打一種藥物都疼的她渾身戰栗,蜷縮在角落裡。
原以為超高強度的實驗會讓她折在實驗室裡。
但幾個月時間過去,諸伏月見發現這些藥雖然很疼,其實對她并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影響,甚至還給了她遠超常人的強悍身體素質。
雖然她看起來很瘦,但她能很好的控制全身的肌肉,不管是力量,速度,都遠超同齡人。
遺憾的是,不光她發現了自己的異常,這些研究員也很快發現這讓人驚歎的變化。
不但給她戴了防逃跑反抗的電擊設備,還給她上了更嚴格的實驗計劃。
于是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如同地獄。
需要時就敲骨抽髓,不需要時就關在實驗室的特制玻璃房裡全天監控,這裡沒有任何人類的尊嚴可言,隻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暗無天日的實驗室生活讓她學會了僞裝自己,僞裝自己的情緒。
痛的想死的時候就回憶在諸伏家的快樂回憶,安慰自己最起碼還活着,隻要活着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去見她最想見到的一家人。
另一邊。
被她當成活下去的精神支柱的諸伏一家,因為她的失蹤而陷入悲痛中無法自拔。
事發當天,諸伏拓鬥因為搶救及時脫離了生命危險,警察也很快來了,根據諸伏媽媽提供的線索很快鎖定了嫌疑人外守一,并對他進行了追捕。
長野縣不大,人口比之東京之類的大都市又簡單很多,搜查難度并不算大,諸伏一家也都報着女兒一定能安全回家的希望。
但是一切搜捕進行到發現海岸公路被撞的缺口,和潛水員發現海裡的汽車時戛然而止。
根據車牌看,車子是外守一的,而外守一的鄰居當晚聽到他開車出了門,很顯然他是開車帶着諸伏家的小女兒逃跑的。
現在車從離開長野縣的海岸公路旁的海裡找到,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唯一算作安慰的是車上沒有屍體,不能說明兩人已經死亡。
本應在車上的外守一和諸伏月見完全沒有一點點蹤迹。
面對這樣的情形,警方做出推測就是兩人遇難後,屍體被洋流卷走了。
畢竟每年都有墜海身亡屍體都找不到的案件,找不到屍體也并不奇怪。
于是警方就以墜海死亡結案了。
但諸伏夫婦無法接受小女兒墜海而亡的結果,哪怕所有證據都指向大海深處,他們依然堅信,是外守一把女兒綁架了,帶走了,故意把車推進海裡想迷惑所有人的視線。
他們的女兒一定還在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好好活着!
剛從夏令營回來的諸伏高明也沒想到,一回家面對的就是剛搶救回來的父親,神情恍惚的母親,極度自責而患上失語症的弟弟,和被警方以墜海下死亡通知書的妹妹。
這一切都是因為外守一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死了,來他家強行擄走了和他女兒有點相似的小妹。
導緻他家悲劇的居然是這麼荒謬的理由……
諸伏高明原本從夏令營拿了獎牌準備送給小妹,卻沒想到回家以後,除了妹妹的東西還在,東西的主人卻再也沒回來。
弟弟諸伏景光的情況也不太好。
因為他覺得妹妹被外守一擄走全是他的錯。
如果他沒有和有裡一起玩,外守一是不是就不會盯上他的妹妹了。
如果他在妹妹睡覺的時候把房間門鎖好,妹妹就不會因為中途睡醒出來而被外守一發現并搶走了。
如果不是他送的蝴蝶結,月見就不會因為戴着蝴蝶結的樣子像有裡而被搶走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妹妹就不會……
在等待警察搜捕外守一時,諸伏景光還沒這麼嚴重,直到警方下達了死亡通知,才刺激的他直接患上了失語症……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前一天還拉着他手的妹妹就這麼消失在了世界上。
從那天起,諸伏景光就經常做同一個夢。
夢到事情發生的那天下午。
他握着妹妹諸伏月見的的小手說會保護她。
畫面一轉,拿着刀的外守一就進來搶走了妹妹,夢裡隻剩下妹妹凄厲的喊他的名字,責怪他是騙子,還說再也不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