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看什麼看,快點滾。”說着像趕蒼蠅一樣擺手,曾經被王佳妮喚作母親的女人順從的帶上門。
王佳妮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在成年男人和少女巨大的力量差距的對比下,卻隻是枉然,她悲怮的哭聲在别墅裡回蕩,仿佛女鬼凄厲的控訴。
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如閃電般從虛掩的門裡沖了進來,一躍而上,死死地咬住了鄭紹雨的小腿,無論鄭紹雨怎麼拳打腳踢都不放嘴。
是毛毛,這個被王佳妮嫌棄的蠢東西,竟然聽懂了她的哭訴,還無師自通學會了上樓梯,簡直像一個奇迹。
可惜人間的奇迹終究無法維持太久,毛毛還是一隻幼犬,被體重十幾倍于他的直立猿連齒拔起,小小的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帶來沉重的響聲。
毛毛躺在地上發出嗚嗚的哀嚎聲,像是在鼓勵自己站起來,但是他實在是太小了,剛剛爬起來又雙腿打顫,趴了回去,肉爪在地闆上無力地拍打着。
鄭紹雨嘴上嚷嚷着要把這雜種“挫骨揚灰”,腳下确實馬不停蹄,健步如飛,趕去打破傷風。畢竟是隻垃圾桶裡面帶回來的野狗,相比送到嘴邊的肥肉,他更惜命,徒留下衣衫褴褛的少女抱着站不起來的狗狗在廢墟中哭泣。
夜深了,别墅陷入黑暗的沉寂。少女後面背包、前面背狗,趁着夜色的掩護,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摸索出門外。她像是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視線,轉頭望去,黑暗中的樓梯口,一個女人穿着白色的蕾絲長睡袍,裙裾在夜風中飛舞,高潔的模樣宛如油畫裡的聖母。
“王惜語,放我走吧。”王佳妮第一次喊出了媽媽的名字,今夜之後,這個女人就不再是她的母親。
女人溫聲道:“妮妮,你出去之後不要再惹事……”
“你……”王佳妮被怒氣沖昏了理智,高聲開口後又意識到不妥,壓低聲音道:“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喚我,你不配。不過估計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女人仍是溫婉地點頭,仿佛是沒有怒氣的泥人一樣。她轉身上樓,準備再次回到那個意圖對她女兒不軌的禽獸身邊。
王佳妮看着女人翩然離去的身影,好像剛剛與養育了16年的女兒的訣别,也不會讓她平靜的心湖被擾動一絲一毫。
她嘴唇咬出了血,終究還是不甘心,喉嚨和嘴巴不受控制地動作了起來:“王惜語,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做是你的孩子,你從小教導我要保持美麗,隻是為了讓這件貨物能賣上更高的價格?”
女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也僅僅隻是一下,她繼續風情搖曳地拾級而上,留下一句話如羽毛般輕輕落地:“你要走,就别廢話,把他們吵醒了,我保不住你的。”
女孩再沒有留戀的離開,抱着狗狗蜷縮在客運中心門口,坐上最早的一班大巴離開了A市。
“不受理?為什麼?”王佳妮驚詫道。
她是前2天來到B市的,接待的小警察看了王佳妮帶來的資料和楚楚可憐的樣子,還義憤填膺,勢要和黑暗勢力作鬥争,被旁邊的老警察按住了,說涉及到跨市辦案,需要請示上級,讓她等兩天。
王佳妮不太懂,等待的期間,又帶着資料去咨詢了律師,就差在大街上發了。
狡兔三窟,雖然最關鍵的U盤被拿走了,但是胥辛給的紙質資料,她為了以防萬一,到手就複制了好幾份,放在了不同地方,眼下也的确派上了用場。
這麼執着,倒不是出于正義感,隻是她王佳妮從來都是個睚眦必報、有債必讨的人。
縮頭當孫子?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那隻是權宜之計。蟄伏完了不複仇,那豈不是縮頭烏龜?更何況現在證據确鑿,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曾經的她沉溺于對母親的依賴,是她自作自受。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摒棄了這些幼稚的感情,黑化成鈕钴祿.佳妮,必如閃電般歸來。
王佳妮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反正她還有複印件,聽着警察含混的解釋,她假裝認同的樣子,連連點頭倒步離去。
誰知,小警察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随即又很快放開,站起來賠笑道:“局長,您來視察工作啦?”
王佳妮回頭,變了臉色,鄭紹雨和陌生的魁梧男人走進大門談笑風生,依稀可以聽到鄭紹雨假模假樣的道歉:“盧局長,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女兒這裡有點問題,是我們沒看好孩子,浪費警力資源了……”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王佳妮被帶回A市。在“看不見的手”的“精心照顧”下,她先是被三甲醫院主任醫師鑒定為有臆想症狀的精神病人,成年後,又被法院裁定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必須被全天候貼身照料,又或者說監控,提供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這個監護人,自然就是她法律上的父親,鄭紹雨。
判定她是精神病人最重要的證據,則是她對同學潭楓丹實施的校園霸淩行為。她在學校裡多次當衆撒謊,首鼠兩端的行徑可是有很多目擊證人的,而實施校園霸淩,顯然不是一個人格健全的青少年該做的事情。
她的謊言最終化為牢固的膠帶封住了她的嘴,當她需要用真話為自己辯解時,她已經無法發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