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攢起又松開，反複幾次終于捏成了堅實的拳頭，聲音低沉，像是在立下誓言：“該死的另有其人。”

然後他就做了王佳妮一直希望他去做的事情。

看着新聞上鄭紹雨被連捅十幾刀，當場氣絕的消息，王佳妮足足笑了十分鐘，把縫合好的傷口都笑裂開了。

想着滿身名牌、腳踏牛皮手工皮鞋的鄭紹雨，像一條狗一樣無助的躺在臭水溝裡靜靜等待着死亡來臨的樣子，不能親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其實這個故事有個緻命的破綻，那就是初中她當衆羞辱徐毅陽的時候，她媽還沒傍上鄭紹雨呢，更别提結婚。好在徐毅陽夠沖動夠無腦。

最妙的是，徐毅陽的父母慌得六神無主，一心一意撲在獨子的官司上，讓她有機會獨掌财政大權。王佳妮抓緊機會賤賣徐家資産變現，等老兩口回過神來，畢生心血的公司已經被搬空了。

徐氏一家三口看着她當庭翻供，講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故事：律師父親看不慣女兒屢屢被家暴，想為女兒伸張正義，卻在黎明前被豪門女婿捅死！并拿出前期準備好的照片、錄像、就診記錄、鑒定文書等等。她還特地提及了母親的死因，暗示這樁婚事一開始就是徐家違背本人意願的的強取豪奪，又點出鄭紹雨和王惜語的結婚時間，證實徐毅陽的辯解都是謊言。

這出好戲讓徐毅陽的父母徹底破防，一向派頭十足對着王佳妮挑三揀四陰陽怪氣的兩人，不顧顔面接連吐出污言穢語，直接被逐出法庭。宣判時，徐毅陽混雜着憤怒、不甘以及憎惡的表情真是精彩極了，也算是彌補了沒看到鄭紹雨憋屈死去的遺憾。

這個充滿了狗血反轉的豪門恩怨，瞬間引發了輿論的熱烈關注，徐毅陽最終因犯罪性質極其惡劣被判了死立。

繼承了徐、鄭兩家财産，有錢又有閑的俏寡婦王佳妮當然不會放過當年光顧她的那些尊貴的客人們。A市地下俱樂部随着監管的收緊早已關門，當年的客人，有的平步青雲，有的已經退休了，分散在C省各地，但是還有人不會忘記這些事情。

她為那些多年來一直在上訪的受害人家屬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貢獻，比如說請水軍、買熱搜、帶節奏，這起陳年積案終于引來了上面的關注，特派了一支中央督導組，繼而引發A市，乃至A市所在的整個C省官場大地震。

王佳妮變得很愛看新聞聯播，看看今天哪個老客人又進去了，複仇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她坐在空蕩蕩的别墅裡，毛毛已經不在了，他總是不長記性，明明隻是一隻小狗狗，卻總是試圖在她被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又被一腳踢開，結局就是這隻天底下最好的小狗狗沒能活到壽終正寝，多少錢也救不回來。

王佳妮把毛毛做成了标本，和他生前最愛的玩具一一起，陳列在别墅大廳，這樣她就可以天天看着他，好像他還陪在她身邊一樣。

王佳妮搖着紅酒杯，一飲而盡，複仇成功的滋味如血紅的葡萄酒般甘甜，但是複仇完了的她，心裡也如手中的高腳杯般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剩下了。

她才25歲，依然魅力四射，一個眼神就能撩動無數小姬仔前仆後繼。她能把女王訓成忠犬，傲嬌變成舔狗，讓清純解放天性。

當然，王佳妮最喜歡的還是像韓嫣那樣傻乎乎的老實人，不管是像小白兔一樣揣揣不安的純良大學生，還是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不管是外表古闆的女教師，還是不修邊幅的程序媛……最終她們都為她變得瘋狂。

可是無論怎樣強烈的刺激，都慢慢變得沒意思了。

空虛感如同一直漂浮在她背後的鬼魂，如影随形，無孔不入，即使她努力假裝不存在，隻要稍有松懈，無邊無際的空虛就會将她吞噬。

要是世界毀滅就好了，但是這種好事肯定不會如願發生。

她喃喃着自言自語：“毛毛，我好無聊啊？天堂好玩嗎？我好想跟你一起走哦，但是我這樣的人恐怕上不了天堂，隻能下地獄吧。”

新聞結束了，電視開始播放财經特别節目，這一期是采訪某國民遊戲誕生的工作室，出鏡的發言人竟然是她的胥辛。王佳妮回想起前段時間的确看到過企鵝跳動公司收購該工作室獲得高額回報的新聞，沒想到這筆投資竟然是胥辛促成的。

王佳妮看着電視裡正在流利介紹的的年輕男人，他看起來成熟穩重了很多，俊朗的外貌和獨特的投資眼光頻頻赢得了主持人的恭維。她冷哼一聲，正準備換台，然後，她看到了潭楓丹，盡管她變得又胖又圓，鏡頭又一閃而過，但是王佳妮還是一眼認出。

雖然不在學校，王佳妮還是打聽到了胥辛後來幹過的荒唐事，想到對方過得不好，她也斷了尋仇的念頭。她本以為依着潭楓丹和謝婉、韓嫣母女兩類似的性子，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原諒胥辛的。

可惡，他們竟然破鏡重圓了。

果然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所以問題還是出在她不夠有錢。

一個歹毒的想法在王佳妮的腦海裡探頭探腦，不如她也試試？雖然她沒有胥辛有錢，但哪怕散盡家财，她也想看看那對母女含淚屈辱服從的表情，一定很美妙吧。

死去的回憶短暫的蘇醒，是可以無憂無慮和韓嫣玩耍的小學六年級夏天；是王佳妮從夢中驚醒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取向後，看着身邊熟睡的韓嫣，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羽毛般輕盈的吻；是謝婉送她們進校門時，兩人一邊一個口水印親親……

這是空心人僅剩的美好回憶了，真的要讓這些絢爛的畫面也染上陰霾嗎？

電視裡又播出偶像劇，沒有實力的愛豆面無表情的演着禁忌的師生戀，換個台，還是那個愛豆的廣告，關上電視打開手機，自動推送的愛豆修音過度畫面敷衍的MV。

好煩啊！就這？還不如老娘呢。

王佳妮回想起謝婉最後留下的話，樂子人屬性發動。

你們不是不想再見到我嗎？老娘偏偏要登頂，讓全世界都塞滿了我的照片，讓你們避無可避。

王佳妮有她不願意被戳破的小心思，她在等待着一個破鏡重圓的機會。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期待着重逢的兩人，屍體已經在很多年前化成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