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到是誰搞得鬼。
“模拟法庭”結束的當晚,向來好脾氣的潭楓丹在宿舍裡頭一次發了火。
“不是我啊!”潭楓丹重複了幾次,于昕露才從手機消息裡回過神來,随口應付道。
一向認真的于昕露,在“模拟法庭”開始前,不好好準備,反常地總是在玩手機、回消息,這本身就不正常。
潭楓丹惱了,湊近她的手機屏幕想要看她在和誰聊天,于昕露察覺到有人在靠近,立刻熄滅了屏幕,慌亂道:“你在幹什麼?栽贓陷害,你倒是找證據出來啊,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冤枉人。”
“證據就在你的手機裡,給我看你們組的聊天記錄。”
潭楓丹見過比遠超于昕露段位的王佳妮,看似無辜的天使面孔下,也可能藏着惡魔。她仔細觀察于昕露的微動作,對方拿着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這更加深了她的判斷,她維持着伸手的動作不動,堅定地宛如一座雕像。
眼見着兩人往劍拔弩張的氣氛走,原本在和新男友煲電話粥的柳繼紅也無法置身事外,勸解道:“是呀,小露,你們平時那麼要好,給丹丹看看嘛,解開誤會不就好了。”
衆目睽睽之下,于昕露大聲嚷嚷道:“憑什麼我要因為她的一句懷疑就暴露個人隐私!你們講不講道理?”
下鋪動靜太大,連上鋪沉迷遊戲的陳錦倩都探出頭來張望,她推了推眼鏡:“小組群聊人那麼多,就像在遊戲公會大廳聊天,你們的比賽都結束了,還有什麼隐私,反正我可以給你們看我們公會的聊天記錄。”
壓力之下,于昕露暴露出了色厲内荏的本性,聲量比剛才更高:“你們平時收了她的好處,現在聯合起來欺負我是吧,我要告訴所有人你們校園霸淩我。”
宿舍的門是虛掩的,再加上時間也不算晚,旁邊宿舍的同學聽到吵鬧聲都過來問情況。
眼見事情越鬧越大,幾乎要往無法收場的方向發展,于昕露口不擇言道::“這家夥就是個精神病,你們竟然還信她的鬼話。”
潭楓丹臉色煞白,陡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旁的柳繼紅安撫地摟着她的肩膀,生氣道:“于昕露,你說話太過分了吧!”圍觀的同學也在指指點點。
于昕露立刻朝着潭楓丹火力全開:“潭楓丹,你要不要先解釋解釋,你每天偷偷摸摸吃的那些藥片都是治什麼的?我查了,正常人可不應該吃這些東西.”
這句話果然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吃瓜群衆議論紛紛,這回是讨論看似乖巧的潭楓丹,有時候會暴露出一些反常的行為,比如說被人碰到會尖叫什麼的。
眼見輿論逆轉,于昕露得意地添油加醋:“你們同情她,怎麼不同情一下自己?精神病殺人可是不犯法的,哎,我也好想當精神病,不高興就可以随便亂咬人。”話裡話外把她形容成了某種洪水猛獸。
柳繼紅也看向潭楓丹,小聲道:“丹丹,她說的是真的嗎?”眼神裡寫滿了懷疑與恐懼。
必須要否定!潭楓丹的大腦尖叫着發出指令,可是她的喉嚨卻不受控制地保持着靜默,聲帶顫抖着幹咳,發不出一個确切的句子。
柳繼紅摟着她的手臂滑落,避開了她求助的眼睛,上前驅散了其他宿舍的同學。
潭楓丹沒來由地想,如果容钰在這裡,她一定會堅定地抱住我。
接下來的時間,潭楓丹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她努力克制着腦子裡的翻江倒海,佯裝正常行動。
隻要忍過激烈的情緒波動就好了,她安慰自己,晦暗的記憶不受控制地襲來:
高中時期被霸淩,被孤立的難堪;
在那個陰暗的房間裡被壓迫的恐懼;
事後被質疑為什麼不是完美受害人的憤怒;
父母失敗的婚姻;
還有今天。
原來現實中痛苦不會磨滅,不會成為供你汲取的養分,不會成為你升級打怪的經驗,而是像野草般在視而不見的角落裡瘋長着,遮天蔽日,甚至蓋過了那些美好的回憶。
如同潮水般深沉的悲傷澎湃席卷而來,她問自己,為什麼我會經曆這麼多痛苦?為什麼是我呢?
潭楓丹的腦海被心理咨詢師扭曲變形的笑臉占據,陳老師溫柔的聲音走樣,詭異地好像恐怖片裡的鬼怪:“小潭同學,我們沒辦法改變别人,隻能改變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所以出現問題要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哦~”
如果我給筆記本電腦設置了密碼鎖,那麼于昕露絕不會如此輕易地偷到我們組的成果。
爸爸離開前不甘心的控訴:都是因為你,我和媽媽兩地分居,才會耐不住寂寞的。
審訊室裡的盤問,你們是不是情侶?你有沒有收受過他的貴重禮品?你為什麼反常地要去酒吧?
王佳妮走之前憤恨的眼神:“你真是多餘,如果沒有你,我的計劃不會失敗。”
最後的那通電話裡,第一次聽到的容钰的哭泣聲,和她扭曲的快感。
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求助時,楊君澤媽媽冷冷地挂斷電話時的話:“請你不要再打擾楊君澤了。”
她滿心歡喜覺得自己幫到了楊君澤時,對方冷漠的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情,你别管。”
一路溯源到了改變一切的那個夜晚,後來她所愛慕的少年陰鸷的面孔威脅道:“你所謂的正義,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