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約定的時間隻剩下兩個月,潭楓丹一斤沒減,又看着陳錦倩天天悠然自在地吃薯片,喝着肥宅快樂水,心理防線瞬間崩塌了。
就兩個月,我隻嘗試這兩個月。
第一次催吐是在陳錦倩的協助下完成的,潭楓丹無法狠心下來扣嗓子,陳錦倩細長的手指按住舌根,像一條吐着信子的蛇蜿蜒伸入,喉嚨對異物的排斥感終于讓她成功地吐了出來,便池裡飄着食物殘渣,胃酸的味道很惡心。
陳錦倩嘴上嫌棄地在水龍頭下洗手,臉上卻散發出異樣的光彩,那是找到同類的笑容。
潭楓丹的動作逐漸熟練,體重肉眼可見的變輕,她不再需要陳錦倩的協助,甚至會看網上“兔子”們(催吐者的自稱)分享的心得體會,和陳錦倩商量,要不要也買幾根透明軟管回來試試,提高催吐效率。
可惜的是,約定的日子即将來臨,潭楓丹的體重仍然沒有降到理想水平。
這樣子見面的話,“他”會失望的吧。
“他”是潭楓丹這麼久以來,接觸最深也是最優秀的異性,說沒有一點好感是不可能的,隻是這點好感更讓她慚愧和内疚。
兩人是異地,“他”的學校在鄰省,也就是說“他”要千裡迢迢從外地趕過來面基,見到的卻是這幅尊容。
或者要不幹脆别見面了,至少雙方還能留下一點绮麗的幻想?
“要不我替你去吧。”見面的前一晚,潭楓丹還在猶豫不決,陳錦倩提議道。
原本是給潭楓丹準備第二天見面的試妝,但是看着鏡子裡,化妝品也無法掩蓋的、如同發面饅頭般的臉,潭楓丹又退縮了,陳錦倩趁着她在角落裡糾結的時候,給自己也化了個妝。
光彩照人。
這是映入潭楓丹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
也許是因為平時陳錦倩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此刻收拾好的樣子,反差格外大。
面黃肌瘦的皮膚在化妝品的演繹下,白裡透粉,幹枯分叉的毛發被巧妙的編發掩蓋,被胃酸腐蝕的牙齒也可以用“笑不露齒”遮掩,羞答答的樣子反而别有淑女味。
潭楓丹感到了解脫。
第二天她戴着帽子像個跟蹤狂一樣,在鄰近的餐桌悄悄窺伺着約會的兩人。
“他”笑得很開心,絲毫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
千裡奔赴面基,心心念念的網友,果然還是美女比較好吧?潭楓丹在内心為自己開脫。
而且如果真的見面的話,對方要是不小心碰到她,她又尖叫怎麼辦?
潭楓丹抑制不住地對異性的排斥,讓每個不小心碰到她的男人都會産生“誰會性騷擾你”的尴尬。
無論線上如何溫柔體貼,“他”畢竟是個男人。潭楓丹默默地走出了餐廳。
過了幾天,陳錦倩終于回來了,她褪了妝,脫了裙子,隻穿着小背心、打底褲,毫無形象地蹲在小飯桌旁喝啤酒,感慨道:“這幾天裝模作樣,真是憋死爹了。”
從陳錦倩的嘴中,潭楓丹知道了“他”的名字,安維峰。
“對了,記得今天晚上要上線啊,他說了回去後要一起做情緣任務,就說你感冒好了。”
陳錦倩的嗓子因為多年催吐和胃酸的腐蝕,音色暗啞,見面的時候說是感冒嗓子啞了,這是兩人事先相好的說辭。
看到潭楓丹驚詫的目光,陳錦倩暧昧得笑笑:“放心,我的小公主,姐隻是幫忙,不會搶走你的愛情。”
施舍的态度讓潭楓丹感到一陣不舒服,卻還是忍不住上線了,雖然隻是短短半年,潭楓丹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
但是“他”,或者說安維峰,一直在提起見面的事情,潭楓丹心裡的原本的缱绻都化作了膈應。
“他”喜歡的并不是她在線上的陪伴,而是見面的那個漂亮的女孩。
潭楓丹忍不住想,會不會一切都是陳錦倩計劃好的?也許陳錦倩暗中旁觀,早就愛上了溫柔的“他”,所以一步一步誘導她走入現在李代桃僵的境地。
他們那幾天又做了什麼呢?是不是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呢?
就算如此,但這又能怪誰呢?難道不是應該怪她自己因為自卑,還沒開始競争就退賽了。
既然如此,潭楓丹決心斬斷情絲,她找了個借口,期末考試快要到了,她要好好複習,這段時間都不再上線遊戲了。
“那安維峰呢?”陳錦倩提到了那個潭楓丹回避的名字。
“他喜歡的是你。”潭楓丹承認了。
陳錦倩笑笑,沒有否認。
但是沒有潭楓丹,她賺錢的速度會變慢,所以陳錦倩又死乞白賴地第100+N次講述她的悲慘故事,隻是這一次,潭楓丹沉浸在失戀的苦澀中,罕見地硬氣了一把。
她裝作好好讀書的樣子,實則以倒水之名,經常在陳錦倩背後走來走去,偷看陳錦倩和安維峰的對話,話題裡最多的就是錢字。
陳錦倩可不會慣着安維峰,想聊天,加錢,想語音,加錢,想視頻,加很多很多的錢。
沒錯,陳錦倩并沒有承認男女朋友關系,兩人還是“金主”和“陪玩”。
“你變了。”安維峰哀求道,卻不肯放手。
這樣放任下去真的好嗎?潭楓丹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安維峰真相,但是一來賬号掌握在陳錦倩的手上,她并沒有安維峰其他的聯系方式,二來安維峰真的會相信嗎?
前後不是一人的破綻很明顯,也許安維峰食髓知味,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
潭楓丹并沒有糾結太久,因為警察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