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中有人在跟她開玩笑，潭楓丹考了359分，離通過隻差一分。

偶遇于昕露時，她看起來亢奮極了，興奮地問每一個認識的路人的分數，潭楓丹不堪其擾，勉強報出分數後，聽到于昕露用不大但清晰可聞的聲量嘀咕着：

“怎麼每個沒考過的，都說自己考了359？”

潭楓丹想辯解，想掏出手機現場查分給她看，想告訴她自己這一年來有多麼的努力，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

拼盡全力仍然失敗的話，豈不是看起來更像一個傻子。

更何況對方是過去處處比她差、經常向她請教的于昕露，于昕露都卡着360的分數線過了，而她卻沒有，這一分就是天塹。

所以還不如裝出怠惰的樣子，指點江山，嘿，我就是不夠認真，司法考試而已，有手就行。

媽媽安慰潭楓丹，你隻是差了點運氣，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再說咱們也沒必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現在是9月，後面咱們可以準備12月的國考，國考不行，明年還有省考，找個好工作又扳回一城了！

潭楓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是提不起勁來。

曾經，對王桂芝的愧疚感，像一根無形的鞭子，鞭策着她前行，但是現在鞭子怎麼抽都不疼了，麻木了。

反正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成功的，所以努力又有什麼用呢？

王桂芝又出去找工作了，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并沒有那麼多機會，潭楓丹呆在家裡，閑着無聊的時候又打開了《江湖3》。她創了一個小号，等待系統刷新的時間，她點進了遊戲聊天大廳，全服玩家都可在此灌水、分享情報，潭楓丹看到有人在瘋狂刷屏，發重複的照片。

那是她的照片，準确來說是她給陳錦倩看過的企鵝空間存着的一張高中照片，照片裡的她，紮着烏黑順滑的馬尾辮，坐在教室裡，桌前是攤開的習題集，單手托腮，像是做題做到一半蓦地被人叫道，眼神還帶有一絲迷茫，整個人沐浴在黃昏的光暈裡，熠熠生輝。

底下的評論，最多的是對着照片裡的女孩的外貌評頭論足，指指點點，有的說很清純，有些話很難聽。

潭楓丹第一反應是陳錦倩在報複她，奇怪的是，她好像連憤怒這種表情都不會有了，隻是覺得好麻煩啊。她并不擔心有人認出她的是誰，因為任誰都不會把現在屏幕前蓬頭垢面的女人和照片裡充滿了希望的女孩弄混。

聊天大廳裡還在讨論這件事，潭楓丹吸溜着泡面看人回複，從隻言片語中拼湊起了事情經過。

發照片的哥們和“網戀”一年的陪玩異地奔現了，見面後，原本體貼的“女朋友”變了，每次聊天都變着法子想從他身上撈錢，他實在滿足不了對方索取無度，兩人關系逐漸就淡了。

後來“女朋友”被抓了，求他幫忙擔保，他才知道原來之前和他“網戀”的“奔現”的，根本不是一個人，“奔現”之後，他“網戀”對象因為傷心他沒認出來兩人之間的不同，賬号就被撈錢“女朋友”接管了。

他這才悔不當初，想要找到他真正的“網戀”對象，但是無論他如何威逼利誘，撈錢“女朋友”也隻給出了一張照片，所以他創建了很多小号，不定時在《江湖3》各個服務器裡發“網戀”對象的照片，希望能找到關于真正的“她”的線索，或者是有朝一日真正的“她”再次上線時，能主動聯系自己，已經刷屏大半年了。

他被禁言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聽說見面的時候，你也在當場，我卻沒認出你，如果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故事講完後，聊天大廳裡炸開了鍋，有的說這女的是不是有病，真把自己當仙女了，還玩考驗呢？有的贊歎老哥的深情，聯想起了自己也曾經為某個人奮不顧身的青春，感慨萬千，還有說這貨是不是遊戲管理員，亂發照片侵犯隐私早該被封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