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過程很坎坷，但是結果還是好的。術後護理，潭楓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又是新手，楊君還澤幫忙找了一個護工，當然錢還是借的。

看着那摞越壘越高的借條，潭楓丹感到害臊，想要拿回來彙總成一張新的。

“沒關系，就這樣挺好的，像情書似地，一封接着一封。”楊君澤抿嘴笑道，像是對自己的玩笑害羞，白皙的臉上浮起兩片淡淡的紅霞，像是染上了凡塵煙火而複活的神偶，變得生動起來。

潭楓丹陡然回想起，這張臉曾經是如何在高中時代令她心動不已，愈發的面紅耳赤。

楊君澤推薦的護工是個中年婦人，手腳麻利，性情溫和，就是嘴有點多，潭楓丹随口問了兩句，她便像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幹二淨。

從她的話裡，潭楓丹得知，楊君澤定期來醫院的原因：“病房的女人躺了好幾年啦，天仙似的，像睡美人一樣，真是可惜了，就是不醒……”護工阿姨吹噓着自己照顧植物人的不容易和盡心盡力。

對于楊君澤有一個放在心裡的天仙般的姑娘，潭楓丹感到毫不意外，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在她的想象裡，楊君澤就該和那樣的璧人站在一起。

美好，一塵不染，出類拔萃，和王佳妮一樣。

确定了躺在病房裡的女人和王佳妮的外貌特征不符後，潭楓丹放下心來，如果不是發生了後面的那些事情，她原本會祝福他們。

王桂芝的身體日漸康複，不日就能出院，未來定期化療，她整個人精神狀态也好了許多，已經開始謀劃出院後去某個私人體檢中心返聘醫生，雖然工資不高，還要每日坐班，但是王桂芝的身體也很難負擔診所醫生或者醫藥代表的工作強度。

潭楓丹想勸媽媽多修養一段時間，但是花着借來的錢，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說出口，隻能打開招牌網站，一遍又一遍投簡曆。

眼下她的條件十分尴尬：

本科，但畢業學校沒有競争力；

法學，但沒過司法考試；

應屆生，但過了招聘季；

沒有工作經驗，隻能和社會人士競争；

這個時間段還在大量招聘崗位的，隻有銷售而已，可是相比起“貸款上班”的律師助理，先做一段時間的銷售會不會更為穩妥呢？至少提成還是很可觀的。

猶豫間，楊君澤給了她一個更好的選擇：“你想不想去南山客遊戲工作室？我有一個熟識的學長在那，可以給你内推。”

南山客遊戲工作室是開發《江湖3》的遊戲公司，上回安維峰放鴿子之前，也是用這個理由引誘她見面的。

“咳咳”潭楓丹激動地被飯粒嗆住了，楊君澤擔憂地走過來，觀察情況，等她終于咳出來後，又拿起紙巾親昵地拭去她嘴角的口水。

太近了。

潭楓丹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他，又不好意思地道歉。

“是我唐突了。”男人看着她，眼神缱绻：“但是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習慣我。”

這回不是我在多想吧？不對，楊君澤會不會是沒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和異性說話的分寸？我應該告訴他嗎？可是這樣是不是很尴尬？潭楓丹胡思亂想着，渾身上下像發燒了一般感到灼熱，而楊君澤隻是深情款款地、默默地看着她。

這個氛圍可太暧昧了，潭楓丹趕緊把話題引開，問楊君澤是怎麼知道她想去《江湖3》？

“我看到了你的手機殼，磨損得厲害還沒換，所以我想你應該很喜歡這款遊戲吧。”楊君澤微微一笑，聲音磁性動聽。

潭楓丹再一次燒紅了臉，她的手機殼是很久以前買的《江湖3》周邊，對方竟然一直在默默地觀察她，不過她沒換手機殼的原因主要是窮，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日常生活用品隻能說能用就行。

“對了，我拜托學長又給我寄了一些周邊，算是給他們公司去庫存吧。”楊君澤遞過來一個袋子，裡面除了有手機殼外，還有《江湖3》的抱枕、雨傘、亞克力挂件之類的小玩意，其中不乏潭楓丹曾經很想要卻沒買到的周邊。

“這……不好意思吧，要不你還是自己留着吧。”雖然很想要，但是潭楓丹深感已經欠楊君澤太多太多，這樣下去債台高築，以後怎麼還得起？

“這些東西還是在喜歡的人手上才有價值吧。”見潭楓丹态度堅決，他話鋒一轉：“那就算我給你每周請我吃飯的回禮吧。”

楊君澤每周來醫院探視那個人之後，會邀請潭楓丹一起共進午餐。下館子一來楊君澤肯定會主動結賬，二來這筆額外支出負擔太高，在醫院旁邊租了房子後，潭楓丹索性邀請楊君澤來家裡吃，幹淨又衛生，最重要的是省錢還能聊表對債主大人的謝意。

過去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隻會點外賣和喊媽的小公主，王桂芝患病以來，雖然潭楓丹也有學習變着花樣炖湯，但是炖湯隻要把内容物洗幹淨了，放在鍋裡設置好時間就行，和炒菜不是一個難度的。

所以盡管請教王桂芝，又事先做了一次，充足的準備之餘，潭楓丹一激動，把鹽看成了糖，還是做出了一鍋齁鹹齁鹹的糖醋排骨。

兩人嘗了一口都沉默了，潭楓丹站起來，準備把菜端回廚房，不好意思道：“好像……不太成功，要不我們還是去外面吧，這回一定讓我請客。”

“沒準還能補救一下。”楊君澤跟着她一起走進廚房，解開襯衣的袖扣挽了上去，露出如同藝術品般白皙纖長的手臂，又系上了圍裙，腰線流暢緊實，弧度優美，目測比潭楓丹的水桶腰細得多，真是令人汗顔。

“想什麼呢？”楊君澤的話把潭楓丹從胡思亂想中抽離開來，害羞地給他找來了面粉和紗布，又依着吩咐把冰箱裡剩下的土豆削皮切塊。隻見楊君澤把面粉包裹進紗布，和土豆一起加了進去，等土豆炖爛後，又把紗布拎了出來。

“嘗嘗。”楊君澤夾了一塊排骨給她，潭楓丹咬了一口，驚喜地發現，果然不鹹了，連連稱贊。

“沒什麼。”楊君澤淡淡道：“隻是生活經驗比較豐富而已。”又笑着刮去了她鼻子上的糖醋汁。

潭楓丹感到一陣心悸，高中時代，楊君澤可是“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卷王之王，除了睡覺都在學習，他又是怎麼會“生活經驗豐富的”呢？

可是她雖好奇卻不敢多問，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楊君澤出錢出力，無疑是個大好人。潭楓丹的認知變了，心态也随之改變，從一開始的“難以接近，有所保留”變成了“他一定有難言之隐，我斷然不該冒犯。”

之後，潭楓丹的廚藝穩步提升，臨床的奶奶吃了她帶給王桂芝的菜，都稱贊不已，建議她給病人供飯，和醫院食堂PK，以競争促進步。

楊君澤的話則更令人面紅耳赤：“我是不是第一個吃到你親手做飯的男人？”

“吃飯還分男女啊，我媽才是第一個。”潭楓丹羞紅着臉把話題又岔到了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