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妝容并不是畫在潭楓丹的臉上。

“啊？怎麼是給我畫？不是你要學嘛？”潭麗麗震驚了。

“麗麗姐，你今天忙着哄孩子，出門的時候太急了，底妝畫得有點髒，再加上你膚色比較暗沉，這樣豔麗的妝容，看起來有點顯老，還有點村。”潭楓丹開始挑刺，又向櫃姐道：“麻煩你給她畫一個日常裸妝，清透一點，我姐才20歲呢。”

誰付錢誰是大爺，櫃姐按照潭楓丹的要求，盡職盡責地給潭麗麗畫了一個看起來沒畫、實際上啥都用了的僞素顔妝。

最後一步是買鞋。

“真的很适合你，起來轉一圈試試吧。”潭楓丹拒絕了櫃姐的服務，親自蹲下身為潭麗麗換上了一雙綴滿羽毛的白色高跟鞋，揚起頭對她說。

由于要帶娃，潭麗麗已經很久沒有穿過高跟鞋了，灰塵四起、布滿泥濘的鄉間小路也不适合穿這樣裝飾繁複的淺色鞋子，精美的羽毛裝飾很快會被刮掉，光潔的白色很快也會變得暗淡肮髒，但是在潭楓丹鼓勵的目光之下，潭麗麗不知為何，就是想試試這雙不适合她的鞋。

潭麗麗站在鏡子面前，商場精心設計的斜度，會讓人顯得格外高挑，強光下，她穿着潭楓丹精心挑選的素色裙子，一下子從俗氣甚至帶點風塵味的中年婦女變成了精緻的都市麗人，但又不過分矯飾，有一種清水出芙蓉、不加修飾的高級美感。

“很漂亮。”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潭楓丹抱着妞妞由衷地贊美道。有着前世用錢堆出的好品味，她自然是不需要一個高中辍學打工的村婦來教她如何變美，一切不過是為了有機會策反潭麗麗。

潭麗麗此時也隐約猜到了堂妹的真實意圖，她連忙脫下鞋子，又想換回裙子退掉：“丹丹，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看來麗麗姐你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些禮物你完全可以留着，因為我真正的交易條件是這個。”潭楓丹拿出了一張儲蓄卡：“這裡面有十萬塊，隻要麗麗姐你幫我找到那個所謂的弟弟，它就是你的了。”

這些錢當然不可能是潭鏡磨或者王桂芝給的，潭楓丹賣掉了她持有的1/3的比特币，一想到晚幾年再賣，這些比特币還能再升值十倍，她就肉疼，但是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她有一種預感，如果現在不解決，以後這個“弟弟”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去問堂叔吧。”潭麗麗從潭楓丹懷裡奪過妞妞，驚慌失措得當場就要回老家。

潭鏡磨怎麼可能會坦白？潭楓丹無語，但還是幹脆利落地放開了寶寶，拿小嬰兒威脅，這種龌龊的事情，她還幹不出來。

“好好好，我不問了，那麗麗姐你再陪我去喝個下午茶吧，我想打卡一家網紅店。”潭楓丹沒有步步緊逼，而是挽住潭麗麗的手撒嬌。

“好吧。”也許是覺得潭楓丹陪自己轉了一天，應該有所回報，潭麗麗勉強答應了。

坐在裝潢高雅的咖啡店，聽不懂的法語抒情歌曲萦繞耳間，妞妞好奇地摸向小天使造型黃銅窗簾固定架，又被潭麗麗打掉。她回頭看向桌子上擺着的、造型逼真得像一束繡球花的蛋糕，驚歎道：“蛋糕師是怎麼雕出來的？也太厲害了吧。”

“3D打印吧。”雖然是她說要來，潭楓丹卻毫不驚奇，甚至有一種見多了所以毫無驚喜的恬靜和厭倦感，而這種淡淡的厭倦感，正是讓潭麗麗所羨慕甚至嫉妒的，那是年紀輕輕就困在孩子和家務中的她，一輩子也無法獲得的感受。

“你喜歡今天的生活嗎？”潭楓丹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潭麗麗聯想到之前的十萬塊，變得警惕起來。

“你别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潭楓丹垂眸，用勺子把咖啡的拉花攪開，故意不去看潭麗麗，慢吞吞道：“不過即使你喜歡，你這輩子估計也很難過上這樣的生活吧。”

潭麗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句：“你，你……”還沒說完，就被潭楓丹打斷：

“但你也許可以讓妞妞過這樣的生活。”

沒等潭麗麗的回應，潭楓丹自顧自繼續：“是讓妞妞重複你的人生，高中辍學外出打工，早早找了個男人嫁了，二十歲就被孩子困在村裡，等孩子大了，再繼續絕望的循環，還是讓她有機會過另一種人生？”

“十萬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這将是完完全全屬于你的一筆錢。這筆交易是完全秘密進行的，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隻要你藏好，你的丈夫和婆婆不會有機會瓜分。”

“等到一個合适的機會，你在縣城裡看到一個生意不錯但是店主有事無法經營的小吃店或者服裝店轉讓，這筆錢将成為你的啟動資金，你不需要夫家的支持，也不需要去求堂叔，不過我猜你求也沒用。”

“你的生意會越做越大，你能給你的所有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提供無限的成長可能性，而不是像你一樣，明明成績比堂弟好，卻被迫辍學。麗麗姐你這麼聰慧，要是當初能繼續讀下去，現在應該能比我考上更好的大學吧？””

“你沒機會享受的、像我一樣的十八歲，妞妞會有機會得到。”

潭麗麗泣不成聲，嗫嚅着說不出話來。

潭楓丹沒有急着逼她表态，而是注意力轉向窗外。稀稀拉拉的雨滴子，天空中卻依然豔陽高照，這是夏天常見的“太陽雨”。

她已經知道對方會怎麼選，因為她也曾當過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