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從未說出過這樣的話,謝景瑜轉身,堅定的向前走了兩步,“之前,是我相思誤事,如今,景瑜已經想通。我爹活着的時候,祖父早就應該将世子之位傳給我爹,奈何他去的早,被謝雲絡捷足先登了。我隻是不服,明明我才是謝家最有希望的後代,憑什麼一輩子都要被謝雲絡壓制?我隻不過生不逢時,若我如今能像謝雲絡當年一樣有大仗打,何苦像現在這般,隻配收拾些殘兵遊勇,連名号都在天下人心中立不住!”
白胡子老者撫着胡須,并沒有很想聽他抱怨,隻是看着他桌上臨州城各大官員的名單,不屑地嗤笑道:
“名号?你要天下人心裡的地位又有何用?重點是你在官場上的名号。你那七叔在天下人心裡的名号是響,不也淪落個名為養傷,實為流放的下場?”
“那是他一慣裝的太過于清高,不然,也不會連一個好點的妻族支持都沒有。”
謝景瑜擡首望向西南,看着遠處的天空一片蒼茫,不由地擡眼冷笑,“據說,他還在臨州城偷藏了一女人,為她連太子的表妹都不娶。我倒真想看看,我那未來的叔母到底長成個什麼樣?竟能讓我那食古不化的七叔,着迷成這樣!”
——
“什麼?謝表兄在臨州城,當真愛上一女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京城郊外,蘇家别院一處賞雪的亭子裡,蘇夢雪手裡拿着剛從西南采買過來的鮮花餅,看着她派去聽祖父牆角的小厮,震驚地道。
謝雲絡曾在京中趕考時,與化名為“蘇夢桦”的太子結拜為兄弟。那時蘇夢雪便見過他,也跟着喚了一聲“謝表兄”。
此刻,前來彙報的小厮有些顫抖的跪在她腳下,不敢擡頭。
“應該有一段時日了。臨州城近日舉行冬狩宴,老太師的人親自看到,說謝世子護她護的緊,連景瑜小将軍的未婚妻,對她‘七嬸’都叫上了。”
蘇夢雪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裡的鮮花餅。
“那你可聽到,她是哪個府上的小姐?”
“小的不知,隻聽回來給太師彙報的人說,她是被謝世子藏在府中的。最近,由于幫地方百姓治好了疫病,所以,當地人都很喜歡她,說她跟謝世子是天生的一對……小姐,您,您怎麼了?”
小厮突然緊張,隻見蘇夢雪咬着泛白的唇,眼裡泛着淚光,一把将手裡的鮮花餅捏的粉碎。
“你知不知道,她姓什麼?”
“姓袁,據說,她的祖父是青州城,謝家老宅的醫師。”
“醫師?”
蘇夢雪笑了一聲,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謝府的醫師,姓袁的……”
曾經,為了能在京城貴女中脫穎而出,她早就将謝家了解了個透。
此刻,聽到下人們這麼彙報,蘇夢雪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謝家老宅,姓袁的老醫師,不就是那個,據說在府中放了個火盆,将謝三郎給治死的老神棍嗎?”
——
看着侍女們遞到她手裡的艾草銅香爐,夏南鸢現在終于想起來謝七叔給她安的這個身份,是誰的孫女了。
袁倏黎,謝家袁老醫師從邊關城外撿來的姑娘,後來被親生父母找到,便跟着改了戶籍,去了北方。
說起來,這個袁倏黎她也曾見過,幼時和她一起在謝府,而那位袁老醫師,也是她外公的故交,尤其擅長艾灸火療,促進康複的治法。
夏南鸢沒想到謝雲絡居然還記得袁爺爺膝下有個孫女,畢竟時間過了這麼久,恐怕當地的官府都搞不清,戶籍冊就更不必說了,肯定亂的更很,有些人就算想查,都不一定能查的出。
夏南鸢對他,越發感到佩服。
“怎麼了?”
許是許久,都見她緊盯着手裡的香爐不動,謝雲絡不免出聲的問道。
“沒什麼,我是在想,七叔你可真厲害!”
“……?”
夏南鸢毫不吝啬的誇獎,謝雲絡突然給怔住,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卻見她盈盈的目光中,帶着灼熱的閃亮。
“怎麼,你又犯什麼錯了?”他不為所動地道。
夏南鸢驚道:“啊?我能犯什麼錯,難不成,我說一句您在我心目中高大偉岸,也是犯了什麼錯?”
她微微地眨着眼,梨渦輕陷,一臉的淡笑。
謝雲絡偏過了臉,嫌隙的哼了一聲,“油嘴滑舌,無事獻殷勤,能有個什麼好?”
“你——”
夏南鸢被他噎住。
此刻,謝雲絡溫潤缱绻般的坐着,夏南鸢心道他果然不解風情,真不愧是這麼大年紀了都還沒有娶到媳婦的人,将來也哪個姑娘會嫁給他,真是心累。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替未來的七嬸感慨,就突然瞥見了謝七叔偏過的耳根處,微微燃起了喝了酒般的绯紅。
一時間,她好奇的瞪大了眼,盯着他那一抹紅,“七叔,你……很熱嗎?”
她不說還好,突然這麼一提醒,謝雲絡喝茶的手一頓,又佯裝無事的放了下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