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還派人去山後各個能跑馬的路上定點巡邏,擺明了能時刻監視他們的架勢。
梁郡主見狀,也直接挑明了道:“我看,不如吳統領和謝世子一起,遇到什麼事,也好貼身跟着。”
吳禦抱拳領命,然後直起了身子看向了謝雲絡。
謝雲絡無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然而這時,夏南鸢猛地抱住了他手臂。
“那便,我同七叔一起去。”
“……?”
——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夏南鸢一直都知道,謝七叔不是一個能輕易被他們拿捏的人。
方才,就在他歎氣搖頭的瞬間,夏南鸢清楚的感知,他藏于袖中的短劍,突然被他亮了出來!
于是,她連忙用身子抱住了他手臂,也遮住了他袖中的異樣。
謝雲絡看了她一眼,眼裡閃過一抹異樣的情愫。
緊接着,他便将緊繃的手腕收了收,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在去帳篷外取馬換衣服的路上,吳禦故意讓手下的人時不時的在兩人周圍經過,夏南鸢看着,卻沒有再言語。
然而這時,趙銜率先從宴會臨時搭建的帳篷處牽回了一匹馬,看到謝雲絡,轉而拉着他們,跑到了一處角落道:
“七叔,你千萬不能讓圓子也跟你騎馬進山啊!山裡情況那麼複雜,這周圍又都是吳禦的眼線,說句不好聽的,他們肯定是想等着圓子掉隊,好單獨抓住她!”
夏南鸢沒想到趙銜居然現在還想着她,心裡感動的同時,也同他默默地道:
“可我不去又能怎麼辦?就算現在回宴會,又能确保不會發生什麼嗎?”
“那總比在這大山裡,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抓走吧!”趙銜急的,幾乎吼了出來!
一時間,夏南鸢就像是突然被人戳中了什麼,心裡變得灼痛,眼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謝雲絡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必須想辦法将她送出去,至少在我的地盤上,沒人敢對她怎樣。”
夏南鸢一愣,這時,趙銜又忍不住地叫道:“送出去?您沒聽姓吳的剛才說,宴會包括後山的各大出口都有他的人,别說送她出去了,就連你稍微有一點的舉動都能被他巡邏的人發現,你能把她送到哪去?”
是啊!
他能把她送到哪?
謝雲絡低垂着睫毛,刺眼的光線下,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趙銜沒有再說話。
冬狩宴栓馬的馬廄位于坡度平緩的樹林中,雪後的梅花開的正好,紅的、黃的、綠的,一樹紛雜,交錯綻放。
北風襲來,蒼茫的天地中散起了雪,青竹瓊枝上,點點楊花,片片的鵝毛,如飛沙玉落,片片還凝。
就像是突然燃起的希望,在這一瞬破滅。原本,她還以為宴會過後,就能徹底的離開,擺脫這種莫名替人出嫁的命運。
沒想到,她努力掙紮了許久,在即将見到曙光的那一刻,卻依然逃脫不了被人找回的命運。
夏南鸢怎會不明白,即便謝七叔名聲再好,再有勢力,也無法阻擋梁王的手下,去搶回他的夫人。
何況,那人還是他曾經的下屬。
綿綿的飛絮滑落在她的鬓肩,夏南鸢故作莫不在意的神色生起一絲絲龜裂。直到雪落上她的肌膚,升起一股股涼薄的濕意,夏南鸢面如死灰,蒼白的唇緊抿成一線。
謝家人向來注重禮法,因為她,謝七叔已經飽含着一些人的诟病,她實在不想再拖累他。
夏南鸢的唇邊,湧出了一抹含笑般的柔軟。
“七叔,算了。一切,就都聽上天的安排。”
她很想說,這一切就讓她一個人去面對,大不了,她不過就是找個高處,在吳禦的面前跳下去,她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去跟夏家妥協!
結果,謝雲絡沉默的等着他身後巡邏的那批人離去,神色一凜,嗤笑了一聲。
“子辰,你會騎馬嗎?”
趙銜一愣,“我當然會。你看我這不正牽着馬的嗎?”
謝雲絡“嗯”了一聲,任由寒風,吹着他的發梢。
“騎得怎麼樣?”
“當然比我書讀得好,不信,我上去給你看看!”
趙銜說着就翻身跳上了馬,得意的圍着謝雲絡騎了幾圈。夏南鸢不解,茫然的看着他,生怕趙銜一不小心便把馬兒驚了,再從上面摔了。
畢竟,他小時候,就這麼幹過。
然而此刻,謝雲絡待他在馬上搖晃的身子趨于平穩了,便緩慢地擡頭,突然,亮出了隐于袖中的短劍,低啞地道:“子辰。”
“啊?”
“你與阿圓關系如何?”
“自然是極好!”
“那就……”
謝雲絡溫潤的目光下,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抓緊一些。”
他說完,手裡的短劍猛然刺向了馬蹄,随着一聲凄厲的嘶鳴,他面前的駿馬迅速揚起了前蹄,趙銜還未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便被□□的駿馬,迅速的馱他沖了出去!
“哎!七叔,這怎麼……馬怎麼受驚了?七叔……你……你幹了什……救命啊——”
夏南鸢眼睜睜看着趙銜如一道離弦的箭般,還未等她喊叫,他便已經成了一道林中搖晃奔跑的背影。
與此同時,在趙銜騎馬沖出去的那一刻,周圍打馬經過的人幾乎全都驚叫了起來。
緊接着,吳禦派來巡查守衛的士兵迅速的集結,随着為首的侍衛長一聲令下,蒼茫之間,樹林環抱的青山之中,呼嘯的馬蹄如駭浪般洶湧而過。
眼見這些侍衛全都被趙銜吸引,謝雲絡立即抓住夏南鸢的手臂,帶她從身側的巨石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