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少時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千鐘。
謝雲絡被迫與化名蘇孟桦的太子一同在京城的郊外打了一個浪蕩子,從而誤了聽學,雙雙被罰,禁止了休沐。
起初,謝雲絡對他惹事就跑的性格并不看好,奈何蘇孟桦卻成了他的同窗。
那年夏末,蘇孟桦為幫一個被長公主兒子欺辱的同僚,進了大牢,他于前往邊境前的一晚去牢中救他,結果卻發現他的身份,乃是聖上已故第一任皇後的獨子。
衆所周知,聖上與先皇後乃共苦之夫妻,生于民間,是先帝流落在外的遺腹子,後被蘇家家主蘇顯找到,輔為新帝,就此,蘇家開啟了把持朝政之路。
據說,蘇顯為使自己女兒為皇後,趁先皇後生産之時,買通醫女下了活血之藥,太子雖幸得一條命,但母後卻因血崩,當場崩逝。
這麼多年,聖上不是不曾知道,不然,他也不會扶持梁王,妄圖與蘇家抗衡。
奈何蘇家根基過深,盡管他與先皇後故劍情深,當時,卻也不得不立蘇氏之女為皇後,為此,蘇家權勢愈大,就連太子,也不得不養于蘇後跟前,并稱其一句“母親”。
蘇孟桦與他從牢裡出來的當晚,便邀他去了一間酒樓要了幾壇子酒。聽着他醉酒後的心事,謝雲絡也隻是與他碰了一杯,其餘并無言語。
畢竟活在這世上,誰還不曾受過一些傷?
後來,他在戰場上立功,回來卻被父親所擊,斷了兩根肋骨,被迫修養兩年。
然而他卻在三個月前,收到了太子的信件。
太子說看不得外戚專權,不但他處處都要與蘇家人攀親,就連官員百姓稍有不慎,言語沖撞了蘇家之人便被就地砍殺,俨然将天下當成他姓蘇的私産!
蘇孟桦說他不想再認賊作父,天天對着一個害死他母親的人叫着外公。他覺得天下不應該有第二個皇,嚴刑律法也隻能封得住人的口,卻封不住人的心,帝王之道,應該刑儒兼治,才能得以中興。
說着,蘇孟桦整瓶子酒全都給灌下,暈乎的栽倒在客店裡。
雖然他資質愚鈍,但上一世,謝雲絡也僅憑他最後一句話,決定去幫他。
畢竟,天下苦蘇氏久矣,貪污軍饷賦稅的又有多少是蘇氏的官?
隻是那時,梁王聯合南晉,已經勢大,未免地方先行叛亂,動搖國本,他便提議以扼制梁王來獲得兵權,分散蘇家手裡的兵。
起初,太子答應的很快。由于蘇家後輩當中并無幾個掌兵之才,所以兵權被分的迅速。
謝雲絡領兵駐守在梁王後方,以防他狗急了跳牆。
這樣,謝雲絡不但可以掐斷梁王與外族的聯絡,而太子,還可以他為勢,于京中拉攏自己的勢力,打破蘇家在官員上的壟斷。
結果,就在一切都很順利時,太子卻突然要在他的軍中,安插一個眼線。
蕭墨逸在他對面看的愣怔,臨近拔營,營帳外走動的聲音格外紛擾。謝雲絡挑了一些重點簡單的說了兩句,說完長指微動,扣着茶盞的盞邊,逐漸緊了緊。
他沒有同蕭墨逸細說,畢竟,他重生之後,上輩子的許多事,都還沒有發生過的。
然而蕭墨逸卻能聽出個大概,太子生性軟弱,身邊又全都是蘇家的人,他想要翻身,還不一定能翻得過來。
而一但翻不過來,謝雲絡便是第一個,被他拉出來背鍋的人。
蕭墨逸想着,就替他感到一陣煩躁。
“不管如何,太子目前都是唯一能站在你這邊的人。你不靠他,難不成,還想一個人對抗滿朝的彈劾?”
蕭墨逸覺得他太獨了,也太過潔身自好。當年他北伐,可是幾乎得罪了整個朝堂的人。
當然了,這個朝堂也是爛透了,連北伐的軍饷都敢貪,也活該當初差點被滅國了。
謝雲絡聽聞輕抿着唇,喉嚨滾動間,他臉色微沉,嗓音是許久未曾聽過的幽冷:“敵人總是要一個接一個的解決,梁王不倒,我又拿什麼跟蘇家抗衡?”
蕭墨逸一驚,“怎麼,你是要收攏梁王的力量?”
“應該說,是殘餘的力量。”
謝雲絡嘴角噙着笑,一雙黝黑的瞳眸如一潭死水般,幽幽地透着寒光。
這個朝堂,是該改一改了。
無論是謝家還是傅家,上一世,他緻死都沒能替家族複了仇。這一世,他是不會再放過那些,沾了他九族血的人!
蕭墨逸看着他泛白的指尖,幾乎快要嵌進去一般。
“謝世子志向遠大,打敵人沒什麼,可一定得注意身體啊!”
蕭墨逸知他有些事一定會去做,也就隻能在這些小事上關心了。
“若是你累出點什麼事,你那侄女,就又該覺得你身體柔弱,對你用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食療了。”
“……”
正所謂揭人不揭短。
他也就被辣瘋過一次。
結果這事,倒還真在他嘴裡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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