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絡當時早就看出她那個草墊子上沒有人了。
畢竟從小跟他玩捉迷藏玩到大,夏南鸢會躲,那麼他難道就不會找了嗎?
她的身形,她跟他接觸這麼久早已熟悉。
那毯子下面蓋着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個人。
然而夏南鸢不懂,一雙烏黑漂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見他始終沒有回答,不由地沖他眨了眨,期待他的答案。
謝雲絡咳嗽了一聲,端起她床邊的那碗藥,道:“藥快涼了,你冬日從洪水中出來,需要趁熱喝下那碗藥,驅驅寒氣。”
夏南鸢知道他在轉移話題,撇了撇嘴,也沒揭穿,乖乖地接過他遞給她的藥。
“就知道你不會正經回答我的。”
她還沒抱怨完,恍惚間卻聽到謝雲絡的話,“我又何曾會用你的命去冒險?”
“七叔……”
她忽然間頓住了。
“你是真的喜歡我的嗎?”
“……”
她這突然且直白的問話,讓謝雲絡手裡端着還沒被她接過的藥,險些撒到她的床褥上。
“唔,這要是再被燙到,我這些天未免也太倒黴了吧?”
謝雲絡漆黑的雙眸星光點點,似乎包含着許多别樣的情緒。
夏南鸢僅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心裡竟有些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臉頰也開始熱的發燙。
“我曾經設想過去愛一個人,可以為她不顧一切。我喜歡你,但是南鸢,你跟着我,很有可能會喪命的。”
“我不怕。”
夏南鸢的眼眶忽然紅了,她微微仰起頭,眼神是無比的堅定與倔強。
“我不想始終都躲在你身後,被你庇護,隻當一個乖乖等着夫君回家的小妻子,我隻想站在你身邊,哪怕不能成為與你并肩而立的那棵樹,但是七叔,我也想在夜幕荒寂之時,成為你手裡的一盞燈,為你照亮腳下的路。”
“我早已經不是你認為的在青州城裡的夏南鸢了。前世我們錯過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有我的堅持和事業,根本就不想當一朵你手裡的菟絲花,何況,我娘的事,我也想要上京,去調查清楚的啊!”
夏南鸢從小就幾乎沒怎麼見過自己的母親,就連她外公,當年她也覺得是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她也要找到兇手,為母親和外公報仇。
夏南鸢不動聲色地仰起了臉,将眼底上湧的熱意給逼了回去。
謝雲絡看着她泛紅且晶瑩的眼眶,心知他的阿圓,在經曆過逃婚與青岚山事件後,的确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你先乖乖地吃藥,等傷養好後再做打算吧。”
——
謝雲絡沒有明說答應帶她去京城。
所以在她休養的第三周後,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帶着兵馬,以及梁王等俘虜走了。
他走的時候還專門給她留下了李護衛,告訴她他在青州城給她盤了一間藥鋪,等他解決京城之事後,就會去青州找她。
夏南鸢看着他留下的書信快要氣死,直接就把信給他撕了。
“又是青州,他除了每次把我送這,還能不能換個地?我說了根本就不用讓他護,他憑什麼要替我亂做主張?”
夏南鸢說着就跑出去騎馬,想把他們追上,然而李護衛早就防着她,一把就拽住她拴馬的缰繩。
“夫人,您聽屬下同您解釋。”
李護衛艱難地将她叫住,“世子本來是要帶您上京,後來沒形成,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眼下,世子打擊了梁王,阻止了一場大的叛亂,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廷都立了大功,蘇丞相已經懇請皇帝,說他家小女對世子傾慕,一連蹉跎的将近二十都沒有嫁出去,眼見婚事愈發的不順,如今世子又立了大功,他們不求平妻,哪怕是妾,也想圓了女兒的心願,不想看着她孤獨至老。”
“聖上畢竟剛同您和世子賜婚,這賜婚的典禮還未辦,眼下再賜一個,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聖上說要等世子回京,問他的意見。世子當然會推脫不娶蘇小姐,但是,蘇小姐曾在青州城遊玩時,無意看到在青州老家讀書的世子,從此便中邪一般的愛上了他。她刁蠻任性且控制欲極強,在世子剛來臨州城時,她便一直央求太子向皇帝提議給她和世子賜婚 。”
“結果那時候卻傳來了世子他……他……”
夏南鸢知道李衛想說的是“不舉”,說起來這事她到現在還未來得及給謝七叔配藥的。
李護衛見她明白,也沒有多說,于是繼續解釋,“所以那時蘇小姐想等世子治好了再提,沒想到卻被夫人您捷足先登,她心裡肯定不順,您要是上京,她的氣豈不是都要發在您身上?”
“何況,您的樣貌,也不能讓蘇家人看到。”
夏南鸢覺得她被蘇小姐針對還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