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謝雲絡一聲阻止,莫伯的手堪堪停在孫秋葵的氣管上。
謝雲絡難得為一個女人動怒,他轉身看一眼夏南鸢躺着的草席,突然一頓。
夏南鸢心裡也跟着一滞,她畢竟從小,就在謝雲絡的青州老家的後山上同他玩躲藏遊戲的。所以她離開草席時,還不忘拔了些草塞進蓋在她身上的毯子裡,僞裝成她還在草席上昏睡的樣子。
謝雲絡讓李護衛将夏南鸢給帶來,謝景瑜也在鐵籠裡緊繃地看着他。
莫伯的刀還緊緊扣着孫秋葵的頸脖,夏南鸢看準機會,猛地從草叢裡沖出,撲向莫伯手裡的刀。
夏南鸢整個身軀都砸了上去,直接沖到了地上。許是沒有料到她會從後方出現,莫伯被她撞得一歪,刀猛地掉到地上。
畢竟是老年人,莫伯被撞得一歪,差點閃到了腰。待他反應過來時,憤怒地撿起地上的刀,徑直就朝夏南鸢刺來。
“你找死!”
“砰”的一聲,莫伯的刀撞到了謝雲絡的劍上。
隻見他一身銀白色的長袍,大片的銀線勾勒的蓮花紋在月光下若隐若現。
他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夏南鸢,而另一隻手,持劍挑斷了莫伯的手筋,飛濺的血液差點濺到她臉上。
夏南鸢借着月色清楚地看到,他劍眉如刀,淡色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神情一如當初她偷躲進他廂房,被他誤當成賊制服時的淩厲與潇灑。
山裡的夜晚,謝雲絡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夏南鸢安靜地在謝雲絡的懷裡靠着,他被風吹起的衣衫飄落在她臉上,很快,夏南鸢就感覺體力不支,漸漸地在他懷中暈了過去。
畢竟是剛被人從洪水中救起,她能強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的頭倒向他的肩膀,謝雲絡穩穩地将她接住。
此刻,莫伯看着被謝雲絡打落到地上的刀,以及他痛的鮮血直流的手腕,突然仰天長笑了三聲,說他的仇,在京城中會有人替他報。
他說完,就猛地沖向謝雲絡的劍,直接穿透了他的心髒……
——
夏南鸢是在謝雲絡臨州城郊外的營帳中醒來的。
看着周圍似曾相識的布置,她猛然驚醒,一時還分不清是否在夢裡,就看到床邊端着藥碗的謝雲絡,吓得連忙抱着被子縮在了床腳。
“七……七叔?”
“昨晚山裡的一切,你都聽到了?”
他此刻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但夏南鸢卻感到一陣的陌生。
“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聽到還是沒聽到,生怕自己說聽到了,謝七叔又朝她發火,對她也像對謝景瑜那樣,可她若說沒聽到……
他也得信呐!
夏南鸢欲哭無淚,像是突然沒了章法。
“謝……謝景瑜呢?”
謝雲絡為她試藥的手一頓,夏南鸢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冰冷。
但她縮着身子,還是要問道:“你真的毒死他了?”
“沒有。”
謝雲絡将藥碗放到她床邊的桌子上,“我隻不過給他喂了一種人喝了就能忘掉過去,産生虛無幻覺的藥。雖然外表看起來癡傻,但内心卻足夠快樂。因為他隻記得對他最快樂的事,至于其他的就全都忘了吧。”
“可是……”
夏南鸢還想說什麼,卻被謝雲絡打斷,“謝景瑜勾結梁王參與謀反,我将他帶上京城也是難逃一死,與其活着跟梁王陪葬,倒不如就此癡傻,我還能救他一命。”
謝雲絡之所以這樣,也是為了還謝家養育他的恩。再說了,人生活在這世上,有時候傻了,反倒比正常的時候開心。
夏南鸢不敢再言語,許久,她看着床邊放着的藥碗,咬牙擡起了頭。
“所以青岚山裡的那些事,您早就預料到了,然後裝作不知的中計,實際早就已經做好了反擊,是嗎?”
謝雲絡沒有回她,夏南鸢又接着繼續,“記得我剛到臨州城被您救下的時候,趙銜說你其實前幾天就讓他帶人去山裡面找我了。那時,我替嫁的消息都沒有幾個人知道,您又怎麼知道我會在青岚山,而且是逃婚逃到那裡的?”
“還有,當時您救下我,本意是想把我送出臨州城,不想讓我卷入這些紛争。那麼,您最後又怎知我會卷入這些紛争呢?”
“七叔……”
她默默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角,既小心又迫切地想要向他求證。
她的舉止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昨晚他和謝景瑜以及莫伯的對話,她全都聽到了。
隻是,她不知道面前的謝七叔,到底還是否是她始終放在心裡的那個人。
他已經越來越複雜的,讓她看不懂了。
面對她的疑問,謝雲絡轉頭看了她一會,待見到她眼裡的緊張與害怕,終于微微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