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長嫂如母”,何況謝雲絡還真是被他大嫂給帶大的。
聽到他熟悉地腳步聲,謝大娘雙手微顫,目光從賀夫人的身上擡起,手裡的銅盆“咣當”一聲就掉在地上。
謝雲絡俯身将銅盆撿起,然後恭敬地同大嫂行了一禮。
“雲絡,拜見大嫂。”
謝大娘子激動地眼裡都閃了淚花。
“快起來。早就聽說你在青岚山将梁王一黨全部清掃完,大嫂還想着你得過幾日才能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她仔細地打量謝雲絡修長挺拔的身軀,然後仰起臉,看着這個比她足足高出一頭的小叔,笑着道:
“路上還好嗎?有沒有遭到梁王餘黨的報複?這次剿匪是否順利?有沒有受傷?”
這一連串的問話倒還真像謝家的老夫人一樣,謝雲絡一一的回複。待謝大娘剛想問他有沒有帶回娘子,卻被賀夫人突然打斷。
“七弟,我兒子有沒有跟你一塊回來?”
賀夫人見沒有人理,徑直地自己站了起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幾滴眼淚從她的眼裡劃過,頭發微淩,幾支金簪歪歪扭扭地插在頭上。她擡起手,輕輕将眼淚抹去,然後再看向謝雲絡,高傲的仿佛盡力掩飾着她的崩潰。
謝雲絡斂下眼眸,實話實說般地道:“謝景瑜謀反,自然要跟梁王一行一起押送回京。算下日子,應該已至城郊。”
賀夫人看着他,眼神微顫,謝雲絡知道她要說什麼,于是提前打斷她道:“謝景瑜所犯之事,已超出尋常,必須要皇上親自審理。如今,他已經在來京的路上失了心智,恐怕已跟三歲小兒,沒什麼差别了吧。”
他這話讓夏南鸢一驚,賀夫人更是直接地震驚道:
“你說什麼?我兒竟然失了智?這怎麼可能?我不信!”
“事實便是如此,如果三嫂不信,大可等景瑜押送回來,親自去牢裡看上一看。”
謝雲絡并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在乎賀夫人此時的态度,畢竟在他看來,人隻有在走投無路時才會短暫的示弱,一旦緩過勁來,第一個咬死的變就是他。
他并沒有同情這種弱者的癖好。
賀夫人見謝雲絡面若冰雕,絲毫不去看她,激動地一把拽住他的領口,拼命地捶打他的肩。
“謝雲絡,你好狠的心,景瑜就算對不起你他也是你侄子,你為何要這麼害他?”
她瘋狂的樣子讓謝大夫人吓了一跳,立馬招呼身後的家丁。
“還愣着幹什麼?快把她給我拉開!”
夏南鸢也沒想到賀夫人居然都撲到謝七叔的身上。她一邊進行扭打,一邊指責謝景瑜發瘋,全都是謝雲絡害的。
夏南鸢不由地想起她在青岚山那個夜晚,看到謝雲絡再讓李護衛喂給謝景瑜的藥。
謝雲絡看着賀夫人被家丁拉開,神色依舊冷漠。
“謝景瑜是他自己迷了智,如果發瘋能活着,已經該感恩戴德了。”
夏南鸢忽然一愣。
謝七叔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發瘋……
難道他要留謝景瑜一命?
然而賀夫人卻沒有聽到謝雲絡話裡的意思,在家丁手裡掙紮,揚言絕不會放過他。
謝大娘子看不下去,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你瘋夠了沒有?你兒子如今這樣,你最應該做的就是保命。如此鬧事,你還嫌你兒子活的不夠長嗎?”
賀夫人掙紮的衣服都已經淩亂,她知道,再在謝府門前相求已經得不到她想要的。她突然冷笑出聲,擡手顫抖地指着他們道:
“我兒子為什麼參與謀反,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謝雲絡,你做這些不就是為了得到謝家的财産?我告訴你,我兒子隻不過是瘋了,但他還沒死,隻要他還能活着,這謝家的世子之位,你就别想坐得穩!”
“賀家的,你威脅誰呢?”
謝大娘的脾氣立馬就上來,然而賀夫人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搖搖晃晃地離開。
經過夏南鸢時,她額前淩亂的發絲遮擋了視線,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謝大娘子看了看這一片狼藉的府門前,無奈歎了口氣。
“哎,說實話,三娘就是太傲了,總想比别人高出一頭。但她也是沒腦子,以為靠男人和兒子就能過得好,絲毫不知道安身立命的道理。”
謝大娘說完,又看了眼謝雲絡。
“對了,你說景瑜在進京的路上瘋了,到底怎麼回事?”
謝雲絡知道他大嫂很是聰明,畢竟這麼多年謝老将軍夫婦隐居,這謝家還能在朝廷中有一席之地,全都靠他大嫂去撐了。
謝雲絡沒有明着回答,而是隐晦般地道:“他畢竟是三哥的兒子,謝家總是要有一絲血脈。”
他這話說的很奇怪,夏南鸢不由地想起,在山王谷的那個夜晚,謝景瑜說謝雲絡不是謝家人的時候。
謝大娘聽完愣了,許久,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間笑了,也不隻是真的輕松,還是故意轉移話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