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中旬的時候,日頭開始變得暖洋洋的。從霍格沃茲城堡的左側門出去,穿過魁地奇球場向黑湖的方向前進,不需要走得太遠就能望見連片草地上的藍色風鈴草正在悄然盛開。
算不上稀疏的堇藍色撒在滿目的嫩綠之中,草地上還有許多手牽手、臂挽臂的學生們,他們都坐在伸手就能與藍風鈴相擁的地方互相依偎着。
古爾芒左拐右拐地在草地裡繞了太多的遠路,這才在距離黑湖幾十步遠的地方——一棵繁盛的山毛榉樹的陰影之下,古爾芒瞧見了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這時候,他正背倚着樹幹、手捧着一本小而厚實的書。
古爾芒怕擾了他的興緻,沒有呼喊他,隻是大步往他的方向奔去。
他似乎是錯覺耳邊有了動靜,擡起頭時遠遠望到了她。他像是剛從書裡的世界遊曆一圈後回到了現世之中,一刹那的怔愣之後,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古爾芒一面感受到了心髒逐漸上湧的暖意,一面又望見了他朝她露出的生澀笑意。
“西弗勒斯!”
古爾芒覺得很奇妙,不論是她心中猶如溫泉汩汩的暖還是西弗勒斯帶着些稚意的笑,她心中的爽快,就好像她在林間嬉鬧時,妙手偶得撲到了一隻流戀于她的蝴蝶。
“今天訓練的時間比我預想中的要短。”
西弗勒斯邊說着邊向旁邊挪了挪,等到古爾芒在他身邊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以後,他才揚起了嘴角,把放在一旁的厚簿子遞給了她。
“生死水的制作原理以及三種改良方案!”
古爾芒驚呼一聲以後,顫抖着雙手打開了它,“哦,還好還好,是你的筆記我就能看下去,如果是全是文字的厚書——可饒了我吧!”
西弗勒斯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太懶,而且還不願意翻書,我也不用把幾本書的内容都融合在一個本子上。”
“哇,你的意思是隻要我讀完這本筆記,就相當于讀了好幾本書嗎?那我可實在太喜歡它啦!”
古爾芒一顆極度懶散的心碰撞上可以偷懶的法子,她簡直不要太快樂。
于是,她打開筆記,從第一面開始,從第一行文字開始;
接着是第二頁、第三頁,接着是一幅手繪的草圖,畫的是莖葉分明的苦艾草,一旁的小字記錄着它驅寒止血的一些藥用價值;
再往後是第四頁、第五頁,然後是将苦艾浸液中加入水仙根粉末,粉末必須用碾成無顆粒的細粉以後過篩三遍……
再然後……古爾芒就睡着了……
此後又過了很久很久,正午惡毒的陽光穿刺過樹葉間的縫隙,斑斑點點地烙進泛黃的書頁上,讓眼睛難以閱讀強光下的字迹。
算着午飯的時間,西弗勒斯正準備合上書,左側肩膀上突然承受到了軟綿的一擊。
他僵在那裡,不知作何反應,對方發梢淡淡的柑橘清香混着藍風鈴的味道已經鑽進了他的鼻子裡。
“古爾……古爾芒?”
對方哼哼唧唧地咕哝了兩句,又把他的肩膀當做枕頭蹭了蹭以後才安靜下來。
隻不過,沒過多久,大概是午間的太陽又奔走到未被城堡阻攔的角落,卯足了勁兒地散着光熱,剛才烙印在他書頁的光點跑到了古爾芒的臉上,移動着移動着,就快要射向她的眼睛。
西弗勒斯的心裡莫名地有些慌,他不太習慣地稍稍側了側身子,想要伸長右臂擋在她的雙眼之上,可是反倒是把睡夢中的人給驚到了。
但是,好在古爾芒是隻懶得無可救藥的懶羊,她把他的外袍誤當成被子,卷抓着巫師袍的一邊,從他的肩頭滑到他的臂彎裡;要不是他專意去兜摟着她的腦袋,這頭怕是要砸進雜草地裡了。
另一邊,古爾芒做了個古怪的夢,這夢古怪到讓她覺得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夢。
她聽見一道沙啞又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徘徊,仔細聽會驚異忽覺這聲音與西弗勒斯的太過相似。
他問道:“把水仙根粉末倒入苦艾浸液會得到什麼?”
古爾芒的眼前一片漆黑,隻以為是半夢半醒間某人在向她提問。那人問了她好多遍,起初她故意不回答,結果那人的一直不罷休,她便隻得依照着剛剛閱讀的筆記回答。
“這是熬制生死水的其中一步。”
那道聲音愣了一會兒,半響後才幽幽說道:“你說錯了……哈利.波特……”
古爾芒聽見遠去的聲音這樣回應了她,緊接着,她的意識便徹底遁入黑暗之中。
不久後,眼前的畫面極速扭曲。
頭頂的烈日,炎熱的氣溫,古爾芒迷迷糊糊地已經站在黑湖的岸邊了,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的姑娘們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脫下了鞋襪,把雙腳浸在淺淺的湖水裡蕩着水中的波紋。
古爾芒暈暈乎乎地也想要過去涼快一下,可是一位飛快奔跑過來的格蘭芬多姑娘從她的身體裡穿了過去,然後跑到了黑湖的沿岸的一塊磐石上坐下來。
古爾芒四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她很是奇怪地環視起四周的景象,發現自己确實還在霍格沃茲,但她剛剛在幹什麼她确實不記得了。
“你還好嗎?鼻涕精?”
古爾芒聽見有人在不遠處大喊了一聲,隻不過聲音朦朦胧胧的。
“除你武器!”剛剛喊叫的那道聲音又吼出來這道咒語。
古爾芒的視線凝視着高高抛起的魔杖,腦袋仰向天空後,還跟随着抛物線的弧度一起移動。直到這根魔杖“啪”地一聲落在了她的腳邊,她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事發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