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雷古勒斯絲毫回答的機會,一記響亮的、帶有回音的爆裂聲,十分突兀地撞破了當下的氣氛。
“雷古勒斯少爺。”
克利切佝偻着垂老的身體,用他那牛蛙嗓子嘶啞地喚道。
雷古勒斯松開了握住特拉弗斯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面向克利切。
“怎麼樣,找到了嗎?”
“老克利切完成了少爺的命令……”
雷古勒斯聽罷,俯身扶住了克利切兩條皺巴巴的手臂,讓克利切直起了身體。
古爾芒這時才看到克利切腦門上有一個鼓起的大包,他那雙紅腫的大眼睛裡還蘊着淚。
“帶我去,克利切。”
雷古勒斯用一種不近人情的腔調發出了命令。
克利切突然開始搖晃起來,淚水從眼窩裡淌了下來,他哆哆嗦嗦地低聲說道:“少爺……貝拉小姐已經到了……他們打起來了,很危險……”
“克利切!”
雷古勒斯呵斥了一聲,克利切抽泣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腦袋狠狠地砸向地面。
雷古勒斯面上顯出不滿的愠色,正準備出聲命令克利切停下,站在他身後的特拉弗斯跨上前一步,一隻手搭上他的手臂,枯槁的臉龐上流露出焦慮不安的神情。
“雷古勒斯,我們這次來得人很多……要知道,這次他勢在必行——”
雷古勒斯萬般無奈地搖了一下腦袋,歎道:“沒辦法,我沒能攔住西裡斯……特拉弗斯,我必須去把他找回來。”
“太危險了!”特拉弗斯的眉間糾結在一起,“這次不一樣——他很可能親臨!”
克利切這會兒已經沒在懲罰自己了,古爾芒一個石化咒讓他直挺挺地趴在了地闆上。可是,她一聽到特拉弗斯的話,就不由自主地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忍不住勸道:“雷古勒斯,你還是讓克利切帶你回老宅吧,萬一黑魔王真的來了——”
“這個消息我已經聽克利切提過了……”雷古勒斯用幽靈般輕飄飄的聲音說着,“所以……我必須在這個消息變成事實之前把西裡斯帶走,我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說罷,他朝古爾芒使了個眼色,讓她解除克利切的石化咒。
“我命令你安靜下來克利切,安靜下來!——現在!帶我去——”
雷古勒斯的話還沒說完,特拉弗斯快速扼住了他的手腕,一口咬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啊——總不能隻把我留在這裡吧?”
古爾芒立刻接過話,疾步上前,抓住了雷古勒斯的另一隻手。
雷古勒斯抿了抿唇,“好吧……克利切,現在帶我們三個人去找西裡斯,這是命令!”
……
随着“啪”地一聲爆響。
古爾芒在一陣強烈的天旋地轉中落了地,耳邊嗡鳴聲不斷,她腿一軟,就東倒西歪地跪伏在了地上——
剛才的瞬移,她并非身處在幻影移形的中心,抽離空間時旋轉起來的離心力簡直大得吓人,有一瞬間,古爾芒差點兒以為自己隻要松開了雷古勒斯的手就會直接解體了……
古爾芒捂着嘴被雷古勒斯攙了起來,隻是她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道紅光飛速擦着她的鼻尖一閃而過。
“注意!”
特拉弗斯從另一邊扯過雷古勒斯的胳膊,順便把古爾芒也猛地朝後一帶,一道刺眼的綠光直沖古爾芒的額間飛來,特拉弗斯的魔杖往這邊一甩,堪堪打斜了魔咒的方向。可是下一瞬,又一道紅光從另一邊射向了特拉弗斯的腦袋,他慌忙把他們推開,自己來應付那道從半空中閃現的催命咒。
古爾芒使勁搖了搖腦袋,耳邊嗡嗡作響的噪音漸漸消失了,随之而來的是接連不斷的粉碎聲、爆炸聲和轟鳴聲——
“重重障礙!”
古爾芒眼疾手快地擋下了一擊,隔着透明的屏障,她才有了一瞬的空閑,能夠觀察眼前這個煙塵彌漫的戰場——
他們又回到最初的那個圓頂之下了,高台上石頭拱門前的帷幔,被各方的沖擊掀動得更加劇烈——耀眼的綠光與黯淡的紅光詭谲地不斷交織着,半空中無數道虛影飛掠着纏鬥在一起,狂亂又刺耳的大笑和憤怒的吼叫糾纏不清。
地面上,有幾道在紅光中一閃而過的猙獰面龐,古爾芒能模模糊糊地辨認出,其中還有與她有過幾面之緣的鳳凰社成員。
“鳳凰社的成員們幾乎都來了。”
雷古勒斯在古爾芒耳邊小聲念了一句。緊接着,古爾芒面前的屏障忽地炸開了幾條縫口。
不需多想,古爾芒扣住雷古勒斯的手,即刻用幻影移形朝旁邊一閃,落地緊跟着一道“昏昏倒地”,仰身斜投向對面高空中的施咒人。
不知道到底擊中了誰,空中的虛影像一道墜樓的屍塊,“嗵”的一聲巨響就砸在了高台的石階上,隻能從骨肉被瞬間擠壓的響聲中判斷,那人也許是死了。
“你們怎麼樣!”
一道殘影匆匆忙忙地從半空滑落,還沒看見說話人的臉,一道迅猛而來的綠光斜/插/進在雙方之間的空隙,隻見那人的身體一側,魔杖一歪,奮力撥開了這道攻擊——光芒散去後,那道黢黑的影子漸漸顯出了發白的鬓邊和打補丁的袍角。
“盧平?”古爾芒下意識地喊道,“啊……教授,我們才剛到!”
“太危險了!”盧平快步跑到他們身邊,“我們的人剛剛把納威送出去!你們也——”
“西裡斯人呢?”雷古勒斯打斷了盧平。
“誰找我?”
半空中傳來一聲快活的回音,一道虛影從他們面前疾速飄了過去,追着他的是一道毫不留情的索命死咒。
“你小心一點!不要放任自己大意!”
盧平憂心忡忡地朝着虛影溜走的方向大吼道,結果話音剛落,一道突如其來的綠光順着平行的視線惡狠狠地刺向了他本人。
“糟糕!諾特那家夥居然還活着!”
盧平低低呵了一句,來不及轉頭和古爾芒他們再交代半句,提着魔杖又沖進一場新的戰局裡了。
古爾芒怔愣了片刻,結結巴巴地開口:“那是……西奧多.諾特的父親……吧?”
可古爾芒的話還沒說完,一場連串的巨大爆炸聲就在他們的不遠處炸響。随後,一根輕飄飄的魔杖,在漫天碎裂的火花的照耀下,從空中抛出一個高高的弧形,好巧不巧地掉落在了古爾芒的腳邊,發出了清脆的“啪嗒”一聲。
一道黑影火急火燎地穿過圓頂下的黑暗,正朝他們狂奔而來;可是另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截住了他,眨眼間,就把他甩飛了出去——好在他反應迅速,在被擊落的同時穩住了咒語的效力,并未被扔出去太遠——
古爾芒隻見一道金發的身影掉落在幾米遠外的地方,看上去摔得不清——不過他還是警戒着飛快爬了起來,第一眼就和古爾芒望過去的目光對上了。
“古爾芒!道!把我的魔杖拿給我!快——”
爆炸聲四起的惡劣環境中,古爾芒還在側着耳朵、努力分辨着盧修斯.馬爾福到底吼了些什麼,她剛剛理解到盧修斯話裡的意思,還沒給她多一秒的時間反應,一道鬼魅的黑影瞬間閃現在她的身邊,又即刻躬身拾起了她腳邊的魔杖。
古爾芒扭過頭去,就瞧見了西裡斯的那張笑臉——隻是,這人連眼神都沒遞給古爾芒一個,突然間高舉起手臂,肌肉繃緊,使勁朝遠處直直地投擲了過去。
“萊姆斯!”
西裡斯快意地大喊了一聲。
一道飛逝而過的殘影蓦地拐了個彎,挾過半空中的魔杖後,馬上穩穩地落到了地面上。
“好球!西裡斯!幹得漂亮!”
盧平的喊聲在他還未落地時就傳了過來。
“總是如此!”西裡斯大笑着回應。
盧平朝古爾芒他們的方向揮了揮手臂,一個閃身就不在原地了。
古爾芒瞠目結舌地望着眼前好似在一瞬間完成的一局傲人戰績,她偏頭看向西裡斯,舌頭僵直地脫口道:“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從頭至尾——”
西裡斯歪着腦袋,朝古爾芒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