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地下圖書室的石階滲出黏稠的血霧,書架由巨人的脊椎骨堆砌而成,黴爛的書籍在我們經過時自動翻開,露出人皮裝訂的篇章,我匆匆掃過一眼,那是屬于人耳的部分,蒼白的皮膚早已失去彈性,耳骨處釘牢了一個标簽,也許是如尼文,我沒有看懂。
湯姆使用着他的魔杖,杖尖亮起的白光映出我們交疊在斑駁牆面上的影子。那個悲催男人的魔杖,如今在我手裡。
“你從哪知道這種地方的?”這裡的空氣粘稠得像鲸魚的油脂,每一次的呼吸都能聞到腐制物與硫磺的腥臭味。
他用魔杖尖挑起一縷蛛網,但更像是凝固的腦髓液,末端粘連着半張《食屍鬼禮贊》的殘頁。湯姆并不急着回答我的問題:“看看……這才是真正的樂園。”
殘頁突然抽搐着卷住我的手腕,就快要燙出焦黑的咒文時,它化為灰燼。
湯姆握緊我的手,朝他身邊拉近了些。他的靴底踩過一隻正在抄寫《血肉變形術》的骷髅手,骨渣濺到我的裙擺上化作血字“Mors Vincit Omnia”——“死亡征服萬物”。
“可笑。”湯姆瞥過字樣,眼裡盡是不屑。他突然拽着我避開腳下一道裂開的地縫,縫隙下,數不盡的屍骨與典籍殘片在這圖書館的“胃袋”中蠕動。
“小心些親愛的。中世紀的黑巫師最愛用詛咒當作地毯。”他一直沒松開我的手,“上次有個法國佬在這多待了五分鐘,就變成了某本書的活體書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觀察着四周,希望不再有什麼惡心的陷阱。
“你變成吸血鬼的時候,我來這裡找治愈的辦法。”他随意說着,似乎這并不是什麼大事,“途中殺死的一名黑市書商,臨終前吐出了不少有趣的事,比如他祖父如何用三百個麻瓜顱骨從格林德沃那裡換來圖書館的坐标……”
“……嗯。”我沒再開口,隻是讓我們相扣的手心握得更緊一點。
我們停在一處由幹屍支撐着的閱讀台前,它跪拜在地,像在求饒,又像在舉行儀式。
湯姆的魔杖掠過書架,幾本老舊的書籍堆積在閱讀台上:“替我找找,親愛的。”他并不打算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