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潇然正一根筋地複述作業和作孽四個字,大腦有些遲鈍,又聽見卓年囑咐她什麼回寝的時候注意腳下樓梯。
這才把手機放在耳邊,連忙道:“哦好,卓年,你早點回來。”
她們在講電話,許相曲背過手,倒退走,抿住唇角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
她安安靜靜地離開,沒有和蔣潇然說再見,隻在心裡歎息道:“啊,是卓年,我還以為是——”
就算是在心裡,她也沒辦法說出腦海中浮現的名字。
夜空中雲影模糊,許相曲下意識擡頭望去——暗沉一片,缥缈無蹤。
出門前她窩在寝室裡讀袁哲生的《牛奶和秋千》,字裡行間那份身處潮濕而喟歎的情緒幾乎溺斃她整個人。
文中說:“每當我想到過去與天空的關系曾經如此密切的時候”,她簡直要愛死這句話。
回憶永遠與天空挂鈎,就像她仍記得高中時,她與遊雲影“偶遇”的每一次。
在那些她被緊張和激動裹挾住思考和眼光的時刻。
天有多遠,多深。
許相曲一邊思念過去的自己,一邊不停心說:“算了。”
不想贅述的“偶遇”,每個人心中卻都能想象到的“天”。
這樣深刻的文章竟隻讓她想起些旖旎往事,許相曲暗歎自己的膚淺和虛浮。
或許是她人生的磕絆尚未讓她積攢出超然的魄力吧。
家庭和睦、前程似錦,她順遂又幸運,有心評價自我歸于“庸俗”已經很難得。
許相曲安慰自己:“我又不是見微知著的哲學家,不是心有溝壑的文人,更不是玲珑千面的演員。”
當她的大腦不再回想遊雲影這個人,她才能抛棄掉“牽強和僞裝”,面對遊雲影的親朋好友才能抛棄掉“躲閃和慌張”。
許相曲走進便利店買了許多面包,打算充當明天的早飯,又或者今晚她就能吃光光。
拎着一大袋零食走在街上,許相曲再次遠望天空,不小心踢到一個小石子,驚擾到草叢裡的流浪貓。
許相曲愣怔一瞬,回過神後蹲在街邊,給貓咪拆開一袋雞胸肉,不禁笑歎一聲自己真是魔怔了——
放不下眼中的雲影又怎樣?
眼睛總是要向上看的,腳下的磕絆留給觸覺。
·
卓年整理好心情回到客廳。
柏克恭瞬間綻開笑顔:“你幫我唱生日歌的時候需要伴奏嗎?我彈鋼琴配合你怎麼樣?”
卓年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沒掃興,輕輕點頭:“好啊,我想聽你彈琴。”
她在蛋糕上插好蠟燭,瞥一眼時間,十二點零三。
錯過了十二點,卓年驚愕一瞬滿心懊悔,沒能在第一時間祝柏克恭生日快樂。
“我去關燈。”她默默起身。
柏克恭倒沒糾結這遲到的三分鐘,燭光比月光惹人心靜,他坐在鋼琴前,深深望進卓年的眉眼。
她在給他唱生日快樂歌,他享受得很。
哆來咪發唆他彈奏地歡快,好心情通過十指躍動的力道也能瞧出來。
柏克恭喜歡過生日。
或者說他喜歡卓年陪他過生日,這讓他有意識地矯情一把——他終于也擁有了好日子。
卓年規規矩矩地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聽他彈琴,眼睛亮亮的——生日不止需要别人的祝福,他自己給自己的祝福同樣重要。
歌畢,兩個人對視很久,不用卓年招呼,柏克恭直接從鋼琴凳上起身,自覺離她很近。
卓年嗅到他身上的暖香,清淺笑着:“生日快樂柏克恭,我點了很多蠟燭,你能許很多很多的願望。”
柏克恭牽起卓年放在膝上的手,不假思索:“我現在隻有三個願望,第一個願望,希望卓年大物及格。”
“……”卓年暗歎,溫情氛圍有點被破壞了。
“第二個願望,希望卓年寫詩靈感源源不斷。”
“接下來的n個願望,都一樣。”柏克恭看進卓年愣怔的眼睛。
“希望卓年不停地吻我。”
臭不要臉。
這言辭太大膽,卓年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張口納悶,柏克恭手撫上她的後頸,逗她:“接吻前張嘴,你比我還會。”
哈?
在卓年匪夷所思反應不及時,他已經半阖眼睑逼近。
卓年倏而呼吸一緊,隻覺得搖曳的燭火貼上自己的嘴唇。
她無所适從,但清楚地知道唇齒間的勾纏是什麼。
吻得好徹底。
她有些害怕。
柏克恭太心急了,也不會吻。
卓年心跳地厲害,呼吸不上來,雙手揪住他的衣領,不小心撓了他的皮膚。
這一撓,柏克恭像是找到了接吻的門道,也有些得寸進尺……
欲與呼吸打配合,他吻她的下巴,臉頰,耳垂。
“柏克恭……蠟燭快燃到盡頭了。”
柏克恭啞着聲音問:“你怕黑嗎?”
卓年瞳孔顫了顫,不說話。
他們吻了太久,卓年幾乎仰躺在地毯上。
她感受到窗外的月光披淋在身上,意識始終保持一絲清醒,在柏克恭無法自制時,她輕輕開口:“我一直沒和你提,等你切完蛋糕,我就該走了。”
她其實一直在委婉制止他的親近。
柏克恭的唇貼在她的下巴上,聞聲意識到這點,慢慢遠離。
“你說什麼?”
“蔣潇然需要我,她有些看不開的事,我去陪陪她。”
“我比不上她嗎?”
柏克恭不可置信。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沒有過過生日,竟是這樣急促地又留他一個人嗎?過山車也不是這樣玩的。
卓年輕輕蹙眉,調整呼吸節奏,“我沒有将你們放在一起比較,白天你想去哪?到時候我再陪你逛逛。”
“你把自己當什麼?把我又當什麼?”柏克恭起身,坐直看向她,“我們這是Situationship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