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裡還有最後一段需要她演出來的——喝下水,再輕聲念出最後一句台詞。
夏黎面色蒼白,嘴唇哆嗦着,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伸手取出背包裡劇組提前準備好的水,沒有猶豫,便是一陣急促的吞咽聲,“噸噸噸”地連續灌下幾大口。不少沒來得及吞咽的水沿着下巴滑落,打濕了衣襟。
清涼的水驅散了心裡的焦灼和懼意,她緩了口氣,才繼續低聲念出台詞:“肯定是我太累了,眼睛都出現幻覺了。”
陳欣這個角色,在她拿到的劇本裡塑造的形象是個大大咧咧的人。面對那些細枝末節的奇怪畫面,她通常隻會一笑置之,認為自己不過是一時眼花,從未真正被吓到過。
而她拿到的人設2是:神經大條沙雕女。
如果不采取一些補救措施,以她現在這種蒼白的臉色,很難不引起别人的懷疑。
所以,夏黎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沒出息沒關系,還有氣息就很棒了。
思考了一圈有什麼能緩解緊張的,她開始哼洗腦神曲:“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
唱着唱着,在自己每秒的嗓音下,心情确實平複了不少。
左側位置上有人頻頻轉頭看過來,夏黎注意到了,回望過去,刻意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有點想男人了。”
聽到突如其來歌聲而扭過頭的李新詠:?
他瞳孔地震,什麼虎狼之詞?
夏黎舔了舔唇:“做茶老師傅、噴火小王子、表親二人檔,每個人都是令我是如此的心跳加速,難以自持。”
李新詠:?
“還有點想女人了。”夏黎把自己念餓了。
“魔都阿姨、林城辣妹子、虞美人,都是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存在,”夏黎越想越饞,咽了咽口水,“道具師,你那裡有什麼吃的嗎?”
這個同樣挂着身份牌卻沒有攝像機的人,肯定是劇本裡的道具師陳南尋沒錯了。
李新詠沉默不語,為了維持溫柔型的人設,還是微微笑了笑,翻出一包餅幹遞過去。
夏黎接過餅幹,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開始嚼嚼嚼。
這應該不OOC了吧,沙雕的解釋不就是指那些既離譜又讓人發笑的行為嗎,她這一番操作應該是完美诠釋了這個詞吧?
以接下來的情節發展,是另一個攝影師的戲份了。自己除了增加一部分仇恨值外,并沒有碰到直接性的危險,副本第一天确實會簡單很多。
現在,所有的焦點和壓力都轉移到了攝影師張子坤這邊。
陳長風矜矜業業扮演着張子坤這個人,自打一上車,駕好攝影機後就開始了不自覺的打盹。沒辦法,他暈車,還是那種一坐車就想睡覺的暈,倒是意外符合了角色行為。
随着大巴車緩緩行駛在後半程的路上,陳長風的頭不自覺地歪靠在座椅上,睡得天昏地暗的。
反正在這場大巴車裡,他也沒其他什麼其他戲份,等到要表演“靈異”場景時,應該會有工作人員叫醒他吧。
這種睡夢中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情節,一般都是後期制作時加上去的配音效果。第一天的副本确實沒有太多的危險,也鮮少有機會真正遇到那些超自然的存在。因此,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沉浸在夢鄉之中。
白霧缭繞在眼前,腳下踩着濕軟的泥土,空氣裡彌漫着濃烈的腥味。
男人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前行。
四周的一切都被厚重的霧氣所包圍,視野之内盡是模糊不清的白色,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層神秘的面紗所掩蓋。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景象,除了腳下的土地,周圍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這無盡的迷霧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隻記得他有個任務要完成,不論前面會遇到什麼,都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
随着男人不斷深入,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重,翻滾着,如同一張巨大的幕布,将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内。他腳下的泥土也越來越軟,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地面的下沉,好似稍有不慎就會化作沼澤将人吞沒。
“張子坤——”
耳邊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男人停下腳步,側耳傾聽,隻能聽到有人在呼喚一個名字,一個他很陌生的名字。
張子坤?那應該不是在喊他。
男人不再理會,繼續踏着泥濘的土地前行。褲腿上沾滿了泥土,在白霧的籠罩下,他幾乎成了一個盲人,隻能依靠雙手去感知前路。
那呼喚聲從身後的遠方不斷傳來,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如同深海礁石旁隐隐聽到的海妖歌聲,充滿了誘惑,試圖牽引他回頭。
别喊了,煩死了。
男人皺眉,那聲音不斷重複着那個陌生的名字,如同一根刺,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或許是感應到了他的心聲,飄渺的聲音突然間停頓了片刻,四周變得異常寂靜,隻有他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他的目光堅定,隻是沿着認定的方向,盡管步履蹒跚,卻依舊堅持前行。
“陳長風——”
悠遠空靈的聲音換了個調子,一字一句的,像有人緊貼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那呼喚如同電流般穿透了他的身體,陳長風打了個激靈,醒了。
眼睛剛睜開,他便忘了自己做了什麼夢,隻記得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聲音遙遠而飄渺。
是工作人員喊他開始表演了嗎?
環顧四周,左側飾演導演的中年女人坐在那好似睡着了,而最前面的司機依然專注地駕駛着大巴,目不斜視。
陳長風坐在第一排位子,一擡頭就能看見車前玻璃外的場景,他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這件事跟劇本能對應上,那就是他的戲份已經開始了。想到這,陳長風忍着困意,壓下眼尾,試圖展現出角色應有的恐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