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碰他!麻煩空個位置,讓白林來看看,他是醫學生。”肖羽拉着喬雲深靠近。
衆人給喬雲深讓出一個空位,讓他檢查。
喬雲深将手指搭在左毅的頸側,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怎麼了?”肖羽見他面色有異,詢問道。
喬雲深搖了搖頭:“死了,但也還活着。”
他很少說出這種雲裡霧裡的話,隻是,這次碰到的情況,确實有些難以形容。
聽着他們的對話,以及對地上玩家的生命迹象檢測,鐘玉珍面露不安,她再不開始走她的劇情,這一段又要開始偏離了。
如劇本所寫,她蹲下身,手指探向死者頸側,沒有任何波動。
想要代入這一幕的秦文心,其實不難。這人貫徹利益至上主義,眼裡隻有她的功成名就,以及,我行我素的強勢性格。
分析出角色人設的大緻想法後,這種并不算複雜的人設,對鐘玉珍而言,演起來還算輕松。
反正她已經将台詞記得差不多了,全靠死記硬背也能差強人意。
在一番威逼利誘的台詞說完後,鐘玉珍總算松懈了緊繃的精神。這晚的戲份,她是殺青了。
配合着應付完劇本,他們重新言歸正傳。
肖羽掃了一眼左毅,問喬雲深:“你說他又死又活……是什麼意思?”
這種形容過于獨特,兩種完全相悖的字組合在一起,他能想到的隻有活死人——喪屍和僵屍。
喬雲深:“他的脈搏完全停止跳動,可呼吸沒停。”
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迹,倘若這不是在副本裡,他定是要把人想方設法拖進實驗裡分析一番。
聞言,方才一直沒碰左毅身體的人,尤其是離得近的,紛紛湊近觀察。
果真如他說,這人的胸膛在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
若是把手指放于其頸側,亦或是胸口位置,全都感受不到任何脈搏跳動、心髒跳動。
别說喬雲深了,其他人也面色古怪起來。
“那他這,還是他嗎?”夏黎眼神不忍,鏡頭都不敢拉近。
即便這個人在群體中并不顯眼,可如果這麼輕易死了,她心中不免湧起一絲兔死狐悲的哀傷。
這才是第一天的晚上啊,後面幾天将會發生什麼危險,她簡直不敢深想。
夏黎的問題令喬雲深眉眼一動,生出幾分興緻,他問:“忒修斯之船悖論聽說過嗎?通俗來說,有一艘船,船上木闆逐漸腐爛,每天我都将給腐爛的木闆更換成新木闆,直到整艘船全被新木闆替換掉。那麼十年二十年後,這艘船,還是我原本的那艘船嗎?”
夏黎:?
他在說什麼?
喬雲深:“根據科學研究,一個成年人每天更新的細胞量大約為60到100克,約3300億個細胞。而這些死去的細胞将會被新的細胞所替代,老化或受損的細胞則會被身體清楚。那麼現在的你,跟十年前的你,還是同一個人嗎?”
夏黎:!
完蛋,進個副本,竟被确診為她不是她自己了。
夏黎不敢吭聲。
聽着這些說法,其他人探究地審視着地上的人,他們心中所思所想,唯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
不知是誰先打起了第一個哈欠,仿佛觸發了連鎖反應,睡意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在人群中蔓延,一個接一個,大家都感到了困倦。
“田文俊”的狀況頗為不尋常,他們幾個男人合力将他擡回二樓的房間。原本與他合住的肖羽,則不得不暫時到宋承的房間去湊合一晚。
接近淩晨四點鐘,玩家們總算忙完一切,可以安心地休息,直到天亮。
隻有住在三樓的四名玩家,在上樓時有些膽戰心驚,生怕隔壁屋子的鬼會跑出來。
而在衆人遭遇的鬼物中,紀然碰到的無疑是最令人作嘔的。一回到房間,她便一頭紮進浴室,再次洗了個澡,幾乎要把手臂上的皮擦破才肯停下來。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雖然她并不算是有潔癖的人,但面對那樣令人惡心的景象,她也無法保持鎮定自若。
士可殺,不可惡心。
熱水淋在身上時,紀然在心裡盤算着,等下把鬼怪圖鑒從道具欄裡拿出來看看,下午到晚上他們遇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她想看看是否能在圖鑒中找到更多線索。
然而,當她從濕熱的浴室中走出來時,疲憊感如喪屍出籠般蜂擁而至。
頓時,所有的計劃都被抛到了腦後。她隻看了一眼時間,估算自己還能睡上三四個小時,便直接倒床上躺屍。
劇本中描述,由于賓館大門被鎖,窗戶裝有防盜欄,再加上同伴的死亡,雲初夏和其他人整夜擔驚受怕,即使在睡夢中也會被噩夢驚醒,就這樣在精神和身體雙重疲憊中熬到了黎明。
可雲初夏跟她紀然有什麼關系?
她隻是扮演者,并非當事人。
況且,她又不是真的生活在象牙塔裡沒見過血腥場面的人。她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與雲初夏大相徑庭,她們本身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
雲初夏所關心和害怕的事物,在紀然心中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反之亦然,紀然所重視和恐懼的東西,對雲初夏而言,可能隻是她司空見慣、不以為意的平常事。
沒有什麼可比較的。
而“田文俊”的死亡也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與其過多糾結,影響這難得的休息時刻,不如明日事明日再說,今日養精蓄銳。
這才第一天,不管新玩家還是老玩家,都不太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能力和底牌。對于線索的搜集,她還不至于要這麼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