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敲多久,門鎖便發出了輕微的響動。紀然擡起頭,是宋承穿戴整齊地打開房門。
宋承在看見敲門之人時,原本銳利的眼神驟然緩和下來,問:“怎麼了?”
話音剛落,他聞到紀然身上沾着的味道,眉心一皺,頗為遲疑地問道:“僅三四個小時,屍體竟腐敗到這種程度了?”
接近淩晨四點,他們才把“田文俊”的“屍體”搬進對面房間,雖然是夏季,但這才幾個小時,沒道理會腐爛得這麼快。
聽見宋承提及“屍體腐敗”這幾個字,肖羽和喬雲深走過來,在空氣中嗅了嗅,臉色都肅然了幾分。
隔得有些距離,味道不算很明顯,卻令人難以忽略。
喬雲深否認:“不是,根據目前的氣溫條件,這種屍臭味至少是死亡兩天以上的屍體才會産生的。”
他在“至少”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刻意強調。
以他的經驗,這具屍體的腐敗程度可能已經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紀然又搓了把自己的鼻子,皺着臉說:“樓上的房間有一股特别濃的屍臭味。”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了天花闆上那些可疑的痕迹,頓時感到一陣惡心。
“我懷疑我房間天花闆上的痕迹,是樓上滲下來的屍油……”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都不太穩。
越想越感覺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太窒息了,為什麼那間房裡頻出怪事,誰家好人天花闆上滲屍油啊。
紀然将隔壁自己的房間門刷開,指着天花闆說:“就那塊……不是,它怎麼往下滴油了!”
隻見天花闆上已經暈開一大片污痕,渾濁的液體直直滴落在米色床單上。
房間裡的彌漫着腐敗的惡臭味。
紀然瞳孔地震,理智與情緒在大腦裡瘋狂拉扯着。
滴在哪不好,滴在床上,接下來的幾天她不會要睡走廊吧?
她下意識扭頭尋找楚昭的身影,這才想起來她把人落三樓了。
“……要不先上樓去看看吧。”紀然心痛地看着床,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原本宋承見到天花闆場景時默了默,飛快思索着油脂滲透地闆的可能性,但旁邊紀然的表情着實豐富,他強忍笑意安慰道:“晚點問問老闆能不能給你換個房間,不行你還可以跟她們擠擠。”
睡覺不易,紀然歎氣,點了點頭。
随後,肖羽去敲葉柯她們的房門,告知情況。宋承和喬雲深則是跟着紀然前往三樓,順帶叫醒了劇組四人。
三樓的兩扇門前後打開。
“這什麼味啊?怎麼這麼臭。”開門的夏黎揉着眼,聞到味的瞬間捂住了鼻子,一臉幽怨。
這味道差點沒給她送走。
而陳長風在跟着李新詠踏出房門時,腳步猛地一縮,又退了回去,從行李箱裡找了副口罩戴上才重新出來。
現在還沒有新的劇本,兩名“攝影師”終于不帶着一個巨大的累贅來回奔波了。想到這,他們兩還惺惺相惜地對視了一眼。
同是天涯淪落人(高山流水覓知音)。
二樓的葉柯她們在這時也上了樓,沖着衆人打招呼。
剛好,在副本第二天,上午八點鐘,玩家團于賓館三樓成功完成大會面。
“你們在走廊裡煮屎了嗎?”陳長風隔着口罩問道。
知情人們:“……”
紀然不想說話,能呼吸已經是她最後的堅強了。于是宋承站出來,簡短地向衆人概述了當前情況。
那股強烈的惡臭無孔不入地鑽進每個人的鼻腔,面面相觑幾秒,待反應過來,剛上樓不久的謝沫沫直接發出了幹嘔聲:“嘔……”
得知狀況,加上在副本裡找線索這件事關系到所有玩家,沒有人想比别人落後一截進度,于是,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見狀,深知其場景畫面沖擊性的喬雲深,繃緊一張正太臉,嚴肅地提醒道:“裡面的場景,對大多數人而言,極大概率會成為一輩子的噩夢。所以,要進去的,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喬雲深的提醒,一些膽子較小的人開始感到不安,想要退縮。但當他們看到其他人都沒有退縮,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出現了一種僵持的局面,沒有人願意率先行動。
肖羽觀察到衆人的猶豫,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這可是提醒過你們了啊。”
宋承則沒有多說什麼,他隻是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果斷地帶頭向前走去。
其他人見狀,緊緊地跟在宋承後面,抱團走向虛掩着的房門,準備一探究竟。
紀然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還找陳長風要了個口罩戴上,這才跟着進去。
轉過小拐角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巨大而膨脹的腐爛屍體,它躺在床上,幾乎無法辨認出人形。
屍體仿佛被注入了幾噸水,膨脹到比它身下的床還要大。鼓起的身軀因長時間暴露在高溫空氣裡,皮肉已經融化腐爛,與氧化發黑的血液混合,散發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惡臭。
仔細看時,能看到無數隻蛆蟲,大小如同芝麻,正在屍體的皮肉中蠕動,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個屍體。床單上和地闆上也散落着許多扭動的蛆蟲。
屍體的高度腐爛導緻脂肪溢出,形成了油狀物質,覆蓋在皮肉之上,沿着床單滴落,地闆上也積了一層粘稠的油脂。
這是一具典型的巨人觀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