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然循着聲音望去,原本純白的天花闆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突兀的小黑斑。
伴随着樓上的各種刺耳噪音,這黑斑似乎在不斷擴散,如同某種墨汁般的液體正從牆體内部滲透而出,緩緩暈染開來。
“那是什麼?”她很是奇怪地翻身,以躺平的姿勢,直接盯着正對着床鋪上方的那團痕迹。
淩晨睡覺時,天花闆上還是幹淨的,難道是樓上漏水了?
楚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雙眉慢慢皺起,凝神道:“工業廢水。”
“……”紀然聞言,側過臉瞥了他一眼,直接坐起身,“嗯嗯嗯我信了。”
好好一個人,怎麼盡鬼話連篇。
什麼樣的工業廢水才能排進居民區的水管裡?猜猜為什麼開頭會有“工業”兩個字?
紀然對他說的答案持懷疑态度。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上午七點半,根據昨天的安排,九點進副本,十點開始拍攝,今天可能也是同樣的時間表。
這意味着距離戲劇中的戲劇階段還有一段時間,足夠她去探查一番。
不僅是因為這奇怪的痕迹,還有那吵得令人心煩的噼裡啪啦聲,仿佛樓上的東西正在拆房子。
大清早将人吵醒,真的是非常過分的行為!
“唰——”
窗簾被一把拉開,一束帶着清新氣息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内,輕柔地落在紀然的身上,緩解了幾分她的悶意。
她站在窗前,再度扭頭看向天花闆,那團痕迹越來越明顯了。隐隐約約間,還能聞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惡臭味。
這味道……紀然揉了揉鼻子,默然不語。
收回目光時,她不經意地朝窗外的街道望去,發現整條路上行人寥寥,早餐店的門還緊閉着,尚未開始營業。
有點奇怪,她想。
收拾完後,兩人打開房門。
紀然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幾個房間,裡面依舊靜悄悄的。的确,如果不是被樓上的嘈雜聲驚醒,她們這會兒肯定還在睡着。
當她踏入走廊時,腳步頓了頓——門還未完全關閉,房間裡的噪音便全消失了。
她退後幾步,重新回到房間内,樓上的噪音再次清晰可聞。
這噪音難道是專門針對她們的?
沒有猶豫,紀然徑直走向樓梯,在即将踏上三樓時,她低頭俯視了一眼蜿蜒而下的台階。
一樓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看來高老闆還沒有回來。
在上樓的過程中,經過了昨晚“田文俊”摔下來的台階,她環視四周,發現原本粘上的點點血迹已然消失不見。
三樓走廊也很安靜,與鬼做鄰居的玩家們還在休息。
待站在三樓與她們房間位置相同的門前,紀然按照三長兩短的節奏輕輕叩門,然而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她擰眉,轉頭看向楚昭,盯了幾秒,反應過來自己在白天敲門應該要正常一點。
那詭異的節奏,不是敲給活人的。
而昨晚那紅衣女鬼出來時唱着的詞裡提到“生人睡,死人出”,顯然,在白天時便是生人醒,“死人”休息。
她重新以常規的方式敲門,但裡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紀然再次将目光投向楚昭,眼中帶着一絲不解。
似乎還是有點不對勁,這座賓館裡不應該隻有他們十二個人嗎,哪裡還會有活人?
楚昭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還沒來得及開口,紀然便伸手一推,那門竟然開了。
室内格局與樓下大差不差,僅存在裝修顔色上的差别。
在紀然踏入房間之前,一股濃烈的腐爛氣味撲鼻而來,那是肉制品在長時間待在高溫空氣中,接近發酵的惡臭。
這味道中帶着一種因長時間封閉而産生的沉悶氣息,那氣味有些發酸,夾雜着一絲金屬的腥味。又像是某種近乎爆發的化學物質,猛烈地沖擊着她的嗅覺,瞬間穿透了鼻腔,猶如一把刀硬生生刺進了氣管裡。
極端又刺激的腐臭味,令她立刻聯想到了腐爛和死亡——毋庸置疑,這是屍臭味。
即使她立即屏住呼吸也沒用,那氣味已經被吸入肺裡了。
紀然被熏得差點厥過去,轉身就跑,下樓直接去哐哐敲宋承所在房間的房門。
隊長救救救——
這不是現在的她能承受得住的,況且她也不是法醫,看不出個什麼線索來。
而且那味道,已經達到了膨脹出巨人觀的程度了。
在現實世界中,她跟随第一小隊執行任務時,大多數面對的都是盜竊和失蹤案件,少部分才是暴力犯罪和性犯罪這種。
若頻繁發生命案,那這個區域的治安狀況得有令人堪憂啊。
在那半個多月裡,她更多是遇到受傷的人,對于人體傷口和血腥場面,她已經能夠迅速适應。連極少數命案中的屍體,她所見的也大多是相對新鮮的,最多有些輕微腐爛,遠不至于散發出那種強烈的屍臭味。
至于巨人觀,她隻是從喬雲深那裡聽說的。他曾詳細描述過巨人觀的外觀和氣味,她因為好奇而上網查了查圖片,卻從未真正聞過那種氣味。
當時肖羽聽到這件事,還跟她說:“等你聞到時,自然就會知道了。”
确實,現在她聞到了,那股氣味仿佛深植于人類的基因之中,隻嗅了一下,她立刻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