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終于喊“咔”了。
大理部分的所有戲份都結束了,《華殿深宇》殺青了,拍攝現場一片歡呼。
枚清抱着一束鮮花走上前,慶賀季書懿的殺青。
“季老師,祝賀殺青。”
他感謝地接過花,但許諾能瞧見,他臉上的神色還是恍惚的,似乎還并未從剛剛的那種悲傷中走出來。
殺青現場就是會比往常的時候熱鬧很多,現場所有人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到這個所有戲份都結束的深夜,大家臉上莫名也會添上一點分離的惆怅。殺青的大合影結束,現場所有人都在到處拉人拍照,許諾也被不少人拉去合影。
連珊在旁邊和遊青青玩起了鬥舞,大家所有人都叫嚣,今晚上值得開個派對。
許諾卻發現,季書懿好像不見了。
她發微信給他,久久沒有回複。
她打語音給他,也沒有人接。
最後直接撥電話給他,電話顯示已經關機。
許諾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襲來。
她問連珊,看到季書懿了嗎?連珊還沉浸在殺青的快樂裡,隻說沒看到,也許被誰拉過去合影了吧。許諾在整個片場沒能找到他,最後打了個車回酒店。
她問酒店前台,有沒有看到季書懿回酒店。前台小哥認識她,知道她是劇組的人,便告訴了她,季書懿剛剛已經回來了。
他就住在許諾隔壁,許諾敲了敲他的門。很久,都沒有回音。
也許是已經睡下了,她心裡想。
就在她放棄了,轉身準備回房間的時候,門打開了。季書懿已經洗好了澡,穿着一件淺灰色的家居服站在她面前,頭發上還有些未幹的水珠。整個人看起來比剛剛顯得有精神了許多,也清爽了許多。
許諾看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還好,他沒有事。
季書懿看她剛剛臉上的神色,發絲也是淩亂的,額頭上有許多汗,不難想象她剛剛是急忙趕回來的。他的意識好像重新清明起來,從剛剛那場戲重新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許諾。”他有點詫異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她突然輕輕地抱住了他,這是第一次許諾主動擁抱他。他的身體明顯地顫動了一下,繼而緊緊地回抱住了她。
走廊的感應燈久久沒有感應到聲響,也暗了下來。整個走廊都是漆黑一片,他們兩個人就站在這黑漆漆的走廊裡擁抱着。
他緊緊地抱着許諾,好像是想從她的身上去得到一點力量。他的呼吸落在許諾的耳邊,許諾能感覺到,他的不安好像在慢慢消失。
“你知道嗎?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想要殺死張其英老師。”張其英就是在劇中飾演季書懿養父的演員。
“我把他看成了我自己的父親,我心裡仇恨的種子像是不能遏制的膨脹起來。我想到我媽媽,想到那些年的冷嘲熱諷,感覺重新回到了十六歲那個冬天。我恨他,卻還是成為了他的兒子。我恨我自己,恨我向他低頭。我也恨我的母親,把我推向了他。”
剛剛那一場戲,是段紫瑛和他父親之間的一個爆發,也是季書懿内心的一場爆發。所有人以為他是演技卓越,把這個人物的内心演了出來。他們不知道,其實那隻是他内心壓抑已久的一次爆發。
他隻要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經抛棄過自己,便會想到少年時期那段痛苦絕望的時光。如何才能不恨他呢,這麼些年來,他一直都在反複問自己。可是,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都過去了。你現在成長得很好,那些隻是你生命中一段積滿灰塵的記憶。”許諾輕聲安慰他。
他終于松開了她,眼中的情緒好像平穩了一點。
“你好一點了嗎?”
他還是沉默着的。
“阿懿。”她又一次這樣喊了他。
“我們去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