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珂的腦海裡,又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他不是精神分裂,小說裡不是也有覺醒的主角的嘛,也許沈硯清就是那一類。
周珂擡手,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背。
盡管這個一百多歲的小孩下一秒可能就會變成呲牙的小狗将自己推開,再憤憤的看着自己。
周珂無奈安慰道:“好了,别哭了。”
沈硯清卻在下一秒沒了反應,婚書也在他手中脫落,連着風被刮到了一雙長靴邊,長靴上繡着精緻的流雲金邊花紋。
沈硯清像斷線的木偶,整個人都壓到周珂身上,周珂隻能被迫托着他,餘光一瞥,看見了一個熟人。
他不是說不來嗎?
長孫寂無身後走出一個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一雙桃花眼,楚楚動人。
她低下身撿起那紙婚書,恭敬的呈上給長孫寂無。
長孫寂無隻是一瞥,那姑娘手中的婚書燃起了熊熊烈火,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周珂以為他會上前詢問自己,但他卻沒有,隻靜待婚書燒成灰燼,飄散在風中後便離開了。
好像他來,就是為了親眼見證這一幕。
“月主,讓夭夭來吧。”
周珂眼看着這位自稱為夭夭的姑娘來到她身前,一句話落從她懷中拉開了沈硯清。
夭夭解釋着:“月主,他隻是暈過去了,尊上沒有傷害他。”
周珂有些遲緩,問道:“月主,是在叫我?”
夭夭将沈硯清安頓在樹下,後道:“月主,我是夭夭,您不記得我了嗎?”
夭夭?周坷的劇本裡沒有這個人。
她搖了搖頭,眼神卻洩露了自己的心事,她看着長孫寂無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回頭。
夭夭:“尊上說您對過去的事情都記不大清了,沒想到.....月主連夭夭也忘了。”
夭夭說到這,一雙桃花眼暗了下去。
*
短短不過一刻鐘,周珂就聽到了三個新鮮的稱呼,阿月 — 月主 — 尊上。
這位叫夭夭的姑娘跟她講訴了一些林月遲在蠻夷的事情,周珂聽得出她盡力在挑些好的告訴自己。
雖然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裝過了。
在夭夭講述的故事裡,她們的尊上長孫寂無沖破蠻夷的封印後,帶回來了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子。
一開始對那女子的手段殘忍,命人用玄鐵打造了一個鐵籠将她困于其中。
白日将其吊在城樓前暴曬,夜裡又将其沉入海底,海底沒有一絲光亮,但有無數的水蛇會朝她遊去,吐着信子,啃食她的肌膚。
她們的尊上恨透了這個女子,用盡各種手段折磨她,卻又不舍得讓她死,既傷她,又親自替她療傷,直到最後醒悟,悔恨。
等她們的尊上将那女子從暗無光日的幽室裡放出來時,那女子精神受創,已經變得記不清過往,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腳也不敢沾地,十分懼人,恐聲。
她們的尊上重新教會她說話,教她表達自己,教她走路,他們朝夕相處,日夜相伴。
那個女子也在這段時間裡,逐漸好了起來。
但她們的尊上時常擔心那個女子會記恨他,離開他,所以長長的枷鎖總是栓在她腳上,她可以去往自己宮殿的每一處,但枷鎖的極限僅在此。
直到一個滿月夜,那個女子被賦予了新的身份——月主,蠻夷最尊貴的女主人。
也是那一夜,女子腳上的枷鎖解開了,她重新拿回了屬于自己的劍,也在慢慢的找回自己。
最後想起來自己,毀了王宮,重傷了他們的尊上,逃出了蠻夷。
夭夭:“月主,您還是一點都沒記起來嗎?”
周珂搖了搖頭,林月遲在蠻夷的這六十年她所知甚少,隻能通過書裡寥寥幾筆的描寫知道她遭受着的是非人的折磨。
但她不知道,原來長孫寂無是這樣一步步将林月遲擊潰,将她的靈魂肢解、重裝,再到最後成了他一個人的禁脔。
長孫寂無,你真是惡到沒邊了,周珂一邊想着,一邊等待黎芊芊前來帶走沈硯清。
她沉吟片刻,徐徐問道:“長孫寂無這次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夭夭略一遲疑,低下了頭。
周珂半帶輕笑問:“勸我回蠻夷,繼續做你們那可笑的月主嗎?”
夭夭搖了下頭,小聲說着:“月主,您能逃出去,夭夭真的很高興。”
周珂:“但你看起來快哭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夭夭擡眸才發現她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眼眶裡一直克制着的淚水開始不争氣的往下掉。
周珂被她哭的心疼,問道:“以前我們關系很好吧?”
她點點頭,邊抹淚邊道:“月主說過,夭夭是您唯一相信的人。”
周珂看她哭着哭着,頭上居然長出了一根樹枝來,上面還開着幾朵桃花
“你....”周珂驚的合不攏嘴,半響說道:“你是桃樹妖啊?”
夭夭摸了摸頭頂,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解釋道:“嗯,我哭就會這樣。”
周珂一聽就笑了,好奇的摸了摸她頭上的桃花,問道:“可以摘嗎?”
夭夭急着說:“不可以,我會很痛的。”
“太神奇了”周珂又問:“那它會自己掉嗎?”
夭夭愣着點了點頭,心想她的月主真的是什麼都記不得了,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黎芊芊收到沈硯清受傷的消息,片刻不敢耽誤的就往信裡提及的地方趕。
當她來到目的地,看見周珂身邊的姑娘,頓時大驚失色。
周珂以為是夭夭頭頂上的桃花吓着她了,畢竟黎芊芊是個凡人,面前突然有隻妖還是會害怕的,想着周珂便向身邊人說道:“小夭,快把你的桃花收起來。”
夭夭聽話的點點頭,轉過身愣是憋了很久才恢複了原樣。
周珂指了指地上的沈硯清,說道:“他今日為了你,跟我那三位師叔伯捅破天窗說亮話了,以後我和他再也沒關系,等他醒了你告訴他,婚書我已經燒了。”
黎芊芊像被人定在原地,眼神隻落在夭夭身上。
夭夭被盯的渾身不自然,她看向周珂問道:“月主,她為什麼一直看着我呀?”
周珂也不知黎芊芊怎麼突然跟沒魂了似的,難不成吓傻了?
過了許久,黎芊芊才回過神,她已經在腦子裡确認過無數遍了,周珂身邊現在站着的人就是當初在蠻夷陪伴着她的小桃妖。
可小桃妖為了掩護她離開蠻夷,已經死了,為什麼現在還能出現在這?
周珂見她遲遲未回話,再度問道:“黎姑娘,剛才我說的你可是聽見了?”
黎芊芊道:“聽見了,關河哥哥醒來後我會轉達的。”
“那就好”周珂看了眼身邊的夭夭,說道:“小夭,我們走吧。”
夭夭應道:“好。”
黎芊芊在她兩人離去後才來到沈硯清身前,她蹲下身去,手輕觸着沈硯清胸前被鞭笞的傷口。
他真的做到了對自己的承諾,也為此受了傷,但心動值為什麼會掉?
黎芊芊:“關河哥哥,你的真心為什麼飄忽不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