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怎麼了?”
“……”
“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的名字。”
蕭雲留被崔知行暫時允許停留在她的銀劍裡,為此白澤有點委屈,此刻正在她的衣服上遊走。
銀白色的紋路難得有些亮眼,崔知行的白色外袍看起來正在發光,白澤正在表達着自己的不高興。
崔知行輕觸劍上的獸角紋路,以示安撫。
聽到男子的問題崔知行也想了起來,之前這人沒有在第一時間詢問,她便将這件事抛到了腦後,忘記了說。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失去記憶的嗎?”
蕭雲留搖頭:“不太記得了。不過好像也不重要。”他的表情很自然,看起來他就是這麼想的。
……
是魂體不全嗎?崔知行皺眉,他這個反應不對。
“為什麼皺眉?是我說錯話了嗎?”男人有些緊張,他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不,沒有,我隻是感覺很奇怪,你不必在意。”
“你的名字,你曾說給我聽過,但是我并不知道是哪幾個字,我就直接按照你給的字音給你重新取一個新名字吧。”
“嗯。”
姓氏與名字是重要的東西,它可以證明一個人的來處,而眼前這個人也卻很輕易地答應,任由别人為他取名。
她覺得此人越發奇怪,不過,這也與她無關。
崔知行從旁邊拿來紙筆,一筆一畫地寫着,很快“蕭雲留”便出現在了紙上。
“以後這就是你的名字了。”她将紙張拿起來遞給蕭雲留,見他接了過去,就将毛筆搭在了筆架上。
“……你的字真好看。”
“不必奉承,你能看懂嗎?”
“我是真心實意的,沒有在奉承。”他有些擔心會被誤解開口解釋道,随後他點了點頭表示能看懂,将字念了出來:“蕭雲留。”
他能讀懂。
這說明這個外來者所處的世界在文字方面與周國互通。當然,也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可能,那就是那個世界的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使語言進行轉化而産生譯文。
可眼前這人明顯是幹幹淨淨來的,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語言與文字互通的可能性最大的。
*
齊國的先祖是周國的叛徒,當年她們逃跑出來的時候,也将周國的文字與文化帶出,因此兩地在文字方面并無太多差異。
隻是随着時間的發展,字詞語義用法上還是出現了變化,可以說是很不相同。
就比如那些關于“雌雄”的使用,或是對女人從字面就可以看出瞧不起的“婆婆媽媽”、“婦人之仁”。
雖然有些成語的形容或許是貼切齊國實情,甚至還會被很多女人拿出來學着男人一起使用卻不覺得奇怪。
但是這些被成語所描述的女人,是被這些叛徒于幾百年間特意規劃漸漸培養出來的。
“女子無才便是德”是一種标榜,它符合齊國主流的價值觀。
這些年四宗收納了不少齊國的人才,留下來的人基本已走出了困境,或已娶夫生女,或是深耕武林獨身一人,但總是有一部分人認為應該找個男人嫁了,給她男人生個兒子,留個後。
給别人而非自己留後?多年的學習都喂了狗,這種人是無可救藥。
她們依舊是思想老舊不想改變,堅持不認為女兒也是子嗣可以繼承财産,可以養人老,送人終。
打從心底裡就不喜歡自己是個女人,也許她們本身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些人會被廢除武功,挑斷手筋腳筋遣送出宗,不再被允許再停留于四宗所屬的江湖。
四宗是齊國武林的主流,亦是根基。若是想繼續留在江湖裡,那就要依靠殘軀去投靠那些不怕死的小門派。
不過,若是膽敢成為舍棄尊嚴、低賤地出賣身體的女人,一旦被發現會被就地格殺。
離宗無錯便不殺,已是留情。相比于她們的先輩曾被月行教主血洗斬首的結局,她們的下場已經很人性化了。
這是已經不在人世的月行副教所規劃的,她認為這些愚昧者沒有學透徹,必定會自食惡果,而她們身上學到了那麼一點,也足矣使她們與其先輩不同,未犯大錯時暫時留下一命,一旦違背做人的底線,格殺勿論,就地正法。
很仁慈的規劃。
而這些意志不堅的人也往往無法接觸到宗門的機密。
江湖其實離廟堂很是遙遠,至少齊國的男掌權者依舊在位,她們的女兒就依舊是族中聯姻的工具。
還有那些賣身之人,江湖領域是沒有了,權力集中之地,以及齊國軍營依舊存在這樣的場所。
且幕後老闆與京城氏族或是地方豪強有着密切的關系,軍營裡的則是合法,男皇帝允許。
周人沒有僄倡的習慣,她們更注重禮法,男子更是自尊自愛,除非是到了年紀遇到傾慕之人,會合法嫁入女子家中,或是被女子看中進行走婚。
大多數會終身與母親姨母與姐妹們生活在一起,她們是一個家族。
不過世家之間牽扯甚多,是個例外。
……這些賣身之人要如何處置是這幾個小輩前往京城時要面對的事。
無辜者留下,能痛改前非的留下,其她的全殺了,多半是這件事的終局。
至于幕後者,必死無疑。
但凡有血性的女人是忍不了這種事的,幾個小孩的行為想必不會讓人失望。
人模狗樣的流氓與豬狗不如的蛆蟲,該清理了。
*
貶損詞彙的由來或會令外國來人感覺到唏噓,且再次為這些男叛徒的行徑與自卑大開眼界。他們逐漸忘記先媎祖宗們的來處。
傾盡資源培養族中男子是常态,女子沒有任何資源機遇,她們也不被允許得到學習除女紅之外的技藝,甚至不得外出,這也是常态。
刻意被制造出來的《女戒》束縛着所有人。
齊國女人将之視作瑰寶,以成為别人的“無才無德”的“夫人”為榮,放棄了姓,抛棄了名,貫上丈夫的氏,成為某某氏,并奉行遵守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真理”。
她們以為隻要以男為天,恪守婦道,就會被人賞識與認可,殊不知此舉乃是井底之蛙,亦是被發出無理要求的男同胞們嘲笑指責,甚至會出去外遇“會來事”“有學識”的賣身者。
這是一個可怕的閉環,不要仔細去思考這裡面的合理性,因為這個規則框架的制定本就不合理。
“婦道人家”就是形容大部分的齊國女人的,多用于貶低。“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是齊國男子經常用于貶損女人的言論,他們很認可自己是個天才或是個英雄。
英雄這個詞彙,呵,他們很會很會造詞,隻是“雌”已經被魔改的面目全非。
最後這些肚子裡難得有點墨水的人反而在譏諷這些被《女戒》束縛住的齊國女人,可笑也。
……
……
“!!”蕭雲留突然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眼前的女子笑容雖然淺淺,但卻流露出了危險的氣息,劍氣有些躁動。
不過他倒是不至于警惕起來,因為他感覺對方的危險不是針對他。
“我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畢竟以後你就是我的劍主了。”
“可以。”崔知行拿起毛筆的動作稍作停頓,随後将筆尖點了一下對方的額頭,警告道:“什麼叫做你的劍主?收起你的妄想,你隻是暫住劍中的魂體,劍是我的。認清你的身份男人,不要總想着将我的靈劍占為己有。”
蕭雲留:?
他的額頭上被留下了一筆黑色的印記。
“好…好的。”
“崔知行,我的名字。”
“我記下了。”
“是知行合一的知行嗎?”
崔知行并未收回毛筆,捏過對方的下巴,順勢在男人的額上添了一朵蓮花形狀的花钿,“你可以這麼理解。”隻是一道筆印有些醜。
蕭雲留并不反抗,他并不在意這些與己有關的大事小情,對此除了露出有些疑惑的眼神之外,倒是随着對方為所欲為了。
崔知行緩緩放下了筆,點了點頭,描繪的恰到好處,暗自歎道可惜用的不是朱砂。
畫完了也該談談正事了。
“你之前說到白澤,你能強化祂的能力?具體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