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
一輛無人駕駛巴士中,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四人對坐的座艙,兩邊分别坐着一人。
謝寅白和關恩上了這輛已經沒有安全員觀測的巴士,前後的視野分外開闊,車廂裡隻有他們兩人。
安靜得過分。
輕微的一聲輕響,謝寅白打開了一側的車窗,風呼呼吹進來,他從煙盒裡磕出一根煙,咬在嘴裡,想點燃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又作罷,單純咬着煙嘴。
和白澤溪同樣,謝寅白也想起了上次他們見面的情形,白澤溪最後說的那句話猛地浮現他腦海中。
“她到底過得怎麼樣,你很關心嗎?真的想知道嗎?”
當年關恩大學畢業沒多久,一聲不吭就出國了,但護照簽證信息和留學申請的審批記錄都好查,謝寅白去看過他們好幾次。關恩和白澤溪在校園裡成雙入對地出現,感情比在國内更甚。和他們打照面時,他叫住過他們。
後來隔了半年,謝寅白有一次去看關恩,默默在她身後陪了她一天,上課吃飯兼職都在她觀察不到的附近注視着她。
上完那天最後一堂課時,國内的工作電話打了過來,新助理幫他訂了晚上回國的頭等艙機票,接完電話回來學生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坐他旁邊觀察了半天的白人女生叫住了他。
白人女生用英文問他,是不是班上那個留學生的前男友或者暗戀對象?
謝寅白已經忘了當時自己怎麼回複的。
但白人女生接下來說的話,讓他後來總是夜深人靜時做相關的夢。她說之前關恩差點因為付不起學費退學了,但還好堅持了下來,如果他是她的親人,應該給她足夠的關懷和支持。
夢裡關恩身無分文地流落異國街頭,但醒來,又常在白澤溪的社交媒體中看到她的身影,頂着多年不改的燦爛笑容。圍繞在她身邊的新朋友一如既往的多,看上去和從前沒什麼大變化。
謝寅白也不知道,他明明在關恩的幾張銀行卡中都悄悄留下了不菲的餘額,為什麼她不願意用。
或許是真鐵了心要跟謝家的一切做分割。
包括他。
“你的手現在好點了嗎?”關恩盯了一分鐘智慧顯示窗,終于是沒忍住扭頭打破沉默。
謝寅白目光落到她臉上,微眯着一雙狹長深邃的眼,似笑非笑地一言不發。
關恩摸了下臉頰:“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謝寅白冷不防地答非所問:“你呢。”
關恩不解地回以目光,對視了将近半分鐘,謝寅白才舉起右手手腕示意了下。
她低頭看了下,看見一道不太明顯的劃傷,大概是今天早上搬東西時不小心弄到的,她都沒注意到。
“這個沒什麼事。”關恩回道,又不痛不癢的。
巴士繼續保持着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校園中行駛,謝寅白不想她總是念着自己的傷勢,懶懶地笑了一下,開口說:“感覺怎麼樣?”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但關恩莫名就聽懂了,或許是因為曾經培養的默契還在。
關恩轉頭看向窗外。她其實是個科技迷,閑暇時也最愛看科幻電影,但好像自從離開謝家之後,這個喜好也被擱置了,生活忙碌到沒能再想起來。
每天睜眼就是各種瑣碎的要處理的事情,奔波于學習和工作中,情愛和愛好都漸漸撤出了她的世界。
直到巴士結束遊覽,停回原點後,關恩還有些戀戀不舍。
白澤溪和其他人坐了另一輛有安全員的車,聽了一路相關的講解,因着沒能和關恩坐一起,下來後面色有些差。
關恩走到遮陽處站了一會,操作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冰凍礦泉水,察覺到有人走近時便擡起頭,見是白澤溪,問他:“你要嗎?”
白澤溪看着她手裡的兩瓶水,笑了一下。“是給他的吧。”
關恩臉色微微一窘,方才在車上謝寅白對傷勢閉口不談,他是因為護着她才受傷的,她沒辦法無動于衷,至少要了解他的恢複情況,想着他要是收下了她的水應該不會再不答。何況她才剛剛坐了他安排的無人巴士車。
這些想法就在一秒間閃過,關恩立刻低頭又買了一瓶遞給白澤溪。
白澤溪也沒拒絕,傾身接過,擰開瓶蓋的時候,蓦地問了她一句:
“他應該還不知道?”
關恩很快聽出了他的一語雙關。白澤溪既是說她過去為什麼選擇出國的事情真相,實際并沒有和他談戀愛,也是指她曾經暗藏住而無人知曉的心意。
謝寅白在身後不遠處,和一幫高管在聊些什麼,很快接過祁助理拿過來的東西,提了個小袋子朝他們走過來。
白澤溪收回目光,仰頭喝了三分之一的水,而後低頭看着愣怔的關恩,低聲問:“要不要幫你?”
這麼說着,白澤溪已經傾下腰,仿佛要親吻她的額頭,關恩拿着礦泉水徹底僵住。
下一秒,謝寅白力氣有些大地拉開白澤溪,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白澤溪釋懷地笑笑,說道:“謝哥你幹什麼呢,我隻是想幫關關擰個瓶蓋。”
謝寅白給了他一道目光,然後伸手拿過關恩的礦泉水,把手裡提着的袋子給她,将兩瓶水都擰開瓶蓋之後,走近了兩步,徹底遮擋住白澤溪的身影。
“他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