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還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動不動就臉紅,比姑娘家還害臊。
想想她這麼多年在沈家,活得小心翼翼,看盡人臉色活着,反倒是和王秀才在一塊,她才覺得舒心暢快。
沈姝和王仲平相談甚歡,殊不知身後馬車裡頭,有雙眼睛正陰恻恻看過來。
那雙眼睛一直盯着她。
随後有個頑童跑過去,差點撞到了沈姝,王仲平伸手,不過虛扶了她一把,可很快又連忙放開了。
這一幕正落在他眼裡,他發出一聲冷哼,那隻攥緊車簾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大…大哥兒。”車夫恭聲問:“是否要小的去喚四姑娘過來?”
車夫也料到了沈少珩不高興,不由小心翼翼問。
别看這大哥兒年紀輕輕,可沈家的未來家主,也要不了多久,便落到他頭上,也應該好好巴結才是。
如此一想,車夫腰身彎地更低了。
沈少珩卻擱下簾布,聲音微涼:“不必,去香鋪。”
前面新開了一家香鋪,生意絡繹不絕,據說那裡調出來的香,市面上罕有,不過開了月餘,便讓不少城中新貴趨之若鹜。
車夫聽了連忙應是,便繼續驅車往前,在馬車途經王秀才攤位,沈少珩指尖一動,陰沉的臉被厚重的簾布遮住,最後什麼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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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雲齋二樓雅間,是招待貴客用的,掌櫃領着沈少珩上了二樓,便擡手往裡頭一指,笑着道:“公子要找的人,早已候了多時,公子裡邊請,我這便去為公子拿香料來,供公子賞鑒。”
沈少珩嗯了聲,聲音淡漠:“沏兩壺好茶,備幾個下酒菜,再尋三個助興的姑娘,一塊送上來。”
對于這冷臉公子,一看便是不好相與的主。
掌櫃的卻沒有不耐煩,反倒是笑得更殷勤了,畢竟他打開門做生意的,一年到頭總能遇到幾個性子古怪的客人。
即便這是開香鋪的,不是來喝酒吃菜,更不是吃花酒的地方。
隻要這客人願意掏銀子,哪怕再無禮的要求,他也當祖宗供着,更何況能包下這雅間的客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尋常百姓。
他掂量了幾下,連忙笑呵呵道:“好咧,公子稍後片刻,我這便為公子您安排,包公子滿意。”說着轉身下了樓。
等掌櫃的一走,門吱呀一聲,被沈少珩推開。
“子玉兄,你可算來了。”裡頭坐在窗邊的青年,笑聲爽朗。
他手裡打着折扇,眼看摯友來了,連忙上前相迎。
“子玉兄這麼好興緻,放着常去的雲熙齋不去,反倒跑了一條街,将我約到來這兒。”
雲熙齋他們算是老主顧,也離沈家經營的茶莊近,不過走兩步路就到了。
青年一身水藍色長衫,眼裡含着笑,襯得眉眼裡俱是風流。
他靠近沈少珩,不由調侃:“難不成子玉兄金屋藏嬌,将美人兒藏在這兒,來讓為兄好好開開眼?”
“文昌兄說笑了。”沈少珩靠窗坐下,捏起桌上的茶盞,随口道:“不過是心血來潮,想換換口味,前陣子經過這鋪子,看這間香鋪生意倒是不錯,想來這裡的香别有趣味,總之不會膩味就是。”
說話間,他眸光望着窗外,斜對面正是王秀才的字畫攤。
沈姝還在和王仲平說說笑笑,并未發現窗上的人正在看她。
沈少珩眸裡劃過一道暗光,随着祝濤落坐身側,很快又消失不見。
祝濤聽了這話,隻當他這摯友真是一時心血來潮,倒也沒往深處去想。
于是笑了笑道:“子玉兄說的是,我看這鋪子像是有點東西,隻是待會掌櫃的拿香過來,可别以次充好,糊弄咱們就是。”
懂行的人都知曉,香的好壞價格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誰也不想當冤大頭,被活活任人宰割,更何況他們也是經商之人,又怎會不懂裡頭的玄機?
祝濤收了折扇,掌櫃的便帶着香料,還有身後的姑娘上來了。
另外還有些酒菜,也一應俱全,全送了進來。
“還不快過來給兩位公子斟酒。”掌櫃的笑呵呵,遞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幾個姑娘。
一時間滿屋幽香,也不知是香料的香氣?還是那胭脂水粉的氣味?
“見過兩位公子。”
身着薄紗半遮面,其中一個豐盈的姑娘,扭着纖細的腰肢,往沈少珩這邊走來,她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幾乎要粘在他身上了。
祝濤拿扇掩面,歎了聲:“子玉兄好福氣,有你在的場合,我隻能當個陪襯,美人兒眼裡隻有你,還真是讓我傷心啊。”
他嘴裡說着傷心,可眼裡卻不見一丁點傷心。
“公子,我們姐妹來陪你。”另外兩個姑娘連忙笑着上前,相當有默契,一個為他斟酒,一個為他夾菜。
美人兒前呼後擁感覺,像是跌進了溫柔鄉,當先靠近沈少珩的姑娘,也不甘示弱,她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盯着沈少珩,嬌滴滴說:“公子,奴家敬公子一杯。”
沈少珩瞥到了沈姝身影,淡出了他視線,在翠紅陪同下,告别了王秀才,他捏着手裡的茶盞,才慢慢松開了手。
“好啊。”低醇的嗓音,落在那姑娘耳邊。
那姑娘手指一顫,臉頰發熱,對上沈少珩漆黑的眸,不知緣何?忽有些心慌意亂,差點将手裡的酒杯,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