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兩兄弟聞言,也紛紛望向久不出聲的沈少珩。
今晚他實在太過沉靜,捏着酒杯的手指,白得宛若玉色,眸裡看不出喜怒 ,他把玩着手裡酒杯。
淡聲道:“民以食為天,眼下秋收時節,谷物可以大量壓價,隻要價壓得足夠低,沒人肯去收糧,農人一旦急了,必定會賤賣手裡的谷物。”
祝濤很快會意過來:“子玉兄的意思是屯糧,等青黃不接的時候,再擡高價格賣出去,賺它一大筆?”
“不錯。”
“時賤而買,時貴而賣。”
沈少珩掀起眼皮子看他:“反之絲綢一向價格高昂,可蠶農所賺取的,不過是微薄小利,便沒人願辛苦勞作,隻有哄擡春繭價格,蠶農有利可圖,一傳十,十傳百,必定一窩蜂湧進來。”
“人都是貪得無厭,一旦嘗到了甜頭,到了那個時候,文昌兄覺得如何?”
祝濤驚得瞪大眼,很快撫掌大笑:“妙,當真是妙!子玉兄一言,我醒醐灌頂,到了那個時候,春繭大量入市,就不會物以稀為貴,我們便口徑一緻,将這漲起來的價壓下去,便不怕那些蠶農不就範,趁其意志不堅定,大量收購他們手裡的春繭,的确是一舉兩得,無往不利啊。”
張家兩兄弟聽了,也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舉杯敬酒,嘴裡說着恭維的話。
張垣作為大哥,當先向沈少珩道:“買谷物,賣絲漆,子玉兄經營有道,你不發财,誰發财,往後我們兄弟倆跟着子玉兄,不愁沒銀子賺,我們兄弟倆先幹為敬,敬子玉兄一杯。”
從德運樓出來,幾人酒氣熏天,尤其是祝濤,就連東西南北也分不清,嘴裡說着胡話,聽着甚為聒噪。
他拽着沈少珩的大袖不放,還拉他繼續回去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沈少珩面帶微醺,眸色卻極為清冷,看不出絲毫醉意。
對于祝濤喝酒耍酒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倒是張家兩兄弟,怕得罪了财神爺,連忙攔下了祝濤。
張垣對沈少珩拱手道:“子玉兄先行一步,文昌兄有我們兄弟二人照看,還請子玉兄放寬心。
沈少珩也不推拒:“那便有勞二位,改日再聚。”
回到了沈府,他徑直去了書房,車夫早已等候多時,還是和往常一樣,事無巨細,将沈姝一日的行程,全一字不漏說了。
沈少珩聽罷後,眸眼低垂,始終未發一言。
車夫不知他何意,心裡不由有幾分忐忑,頓了頓,又忍不住道:“大哥兒,您讓小的做的事,小的不敢怠慢,隻是不知大哥兒接下來,有何吩咐?還是往後四姑娘出門,都要向大哥兒一直彙報行蹤?”
沈少珩卻答非所問冒了句:“她今日去廟裡是一個人?還是帶上了翠紅那丫頭?”
車夫被問得一愣,很快想起來了,于是連忙道:“小的記得今日翠紅那丫頭,沒有和四姑娘一塊,四姑娘一個人去了庵裡,小的從始至終沒有看到翠紅那丫頭。”
一般人燒香拜佛,很少往庵堂裡跑,更不會錯過香火靈驗的法華寺,指着要去靜水庵那樣的小廟。
再加之翠紅那丫頭平日裡寸步不離,今日反倒沒有見到她人影,也不怪大哥兒如此一問。
最重要的一點,那靜水庵離那書生家近,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