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不語,情緒仿佛從一種不平靜到了另一種不平靜。
他的臉埋在掌心,身體顫得厲害,最後竟直接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我不孝,我活成這樣,回去也是個笑柄,”男人聲音哽咽,“鮮鮮你知道嗎,我當時考上大學的時候,村裡人人都上門來恭喜他,說我以後一定不是一般人,說他以後有福氣了……我一度也是這樣想的,但畢了業我發現我什麼都不是,我活得照樣挫,一點光彩一點福分都沒辦法帶給他們……”
“你才二十幾歲,二十幾歲就能幹出一番事業的能有幾人,看得出來,學長是個有抱負有毅力的聰明人,不妨過幾年再看,一定會不一樣。”
男人沉默,片刻,喃喃道,“已經晚了,鮮鮮,我回不了頭了。”
沈鮮鮮掌心被手指掐得鑽疼,聲音卻鎮定異常,“你才二十幾歲,隻要人還好好的,未來還有一萬種可能。現在……現在什麼都沒發生,學長隻是跟我開了個玩笑,不要等事态不可收拾的時候,我們都後悔。”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很慢,沈鮮鮮臉色蒼白,嘴唇沒有半分血色。她的表情看起來無恙,額前碎發被細細密密的汗珠浸潤,暴露了她的不平靜。
過了很久很久,男人喃喃道,“我知道你在忽悠我,你一出門就會報警。”
“學長,我跟你保證我不會。”沈鮮鮮說,“即便你不信任我,即便我真的報警了,你現在并沒有做什麼,這叫中止,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
男人掩面痛哭,許久,男人忽而顫顫從床下摸出一把剪刀。
沈鮮鮮呼吸一窒,下一瞬,卻見他好似終于下了某種決心,剪刀伸過來,頹然幫她剪了繩索。
男人低着頭,聲音沙啞異常,“我放你走。”
沈鮮鮮沒說話,腿有些軟,指甲陷進掌心裡,用最後的力氣從沙發站起來,往外走。
男人垂目看着地闆,終于還是忍不住擡頭過去望向她。
沈鮮鮮一襲黑色布裙,長及腳踝,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腰極細,窈窕柔軟的身體包裹在長裙裡,曲線玲珑美好,引人遐想……
男人盯着她,眼神發燙,電光火石之間,猛撲過去從背後将人死死抱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鮮鮮幾乎崩潰,當即掙紮起來,卻被男人撲倒了地上,額頭撞在陳舊的木質地闆上,幾乎發暈。
她掙紮得厲害,身後男人哽咽道,“我是真心想放你走的,我是真心想放你走的,可是,可是我看了你一眼……”
懷柔政策徹底失靈,沈鮮鮮伸手抓過地上剛才剪繩子的剪刀,手起刀落,直接插向了男人後頸,男人躲了一下,鋒利的剪刀刃插在了他的後肩上。沈鮮鮮下手狠,當場鮮血淋漓。
男人痛叫出聲,忍痛壓制住她的反抗,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瓶子,“鮮鮮,你還是這樣,聰明伶俐又狡猾。”
下一瞬,胳膊上傳來一陣尖銳痛感,沈鮮鮮趁他取東西的時候,在他胳膊上重重咬了一口。
沈鮮鮮趁着其揮開胳膊的當口作勢起身逃跑,下颌蓦地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捏住,男人捏着她的下颌将那瓶透明的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試劑往她嘴裡灌,卻被她咬緊牙關都吐了出來。
男人按不住她,終于惱火,要揮拳打下來。
拳頭揮起來尚未落下,一道柔柔細細的帶着示弱意味的聲音響起,“學長……”
突如其來的溫聲細語讓男人動作一滞,男人失神間,沈鮮鮮拼力脫離桎梏,三兩步跑到了離她最近的陽台上,随後顫着身體反鎖了陽台。
男人似乎真的動了火氣,當下眼睛發紅,隔着玻璃朝她比劃。像在威脅她,恐吓她。
沈鮮鮮看着他,眼觀他錘了幾下玻璃轉身去找鑰匙,知道這個陽台堅持不了多久。
沈鮮鮮身體貼着陽台欄杆,四肢莫名發軟,低頭往下看,這是一個陌生的老小區,她所在樓層是三層。
未做遲疑,沈鮮鮮手抓着欄杆,翻過陽台,兩隻腳小心翼翼踩了在陽台外面的凹槽上,整個身體以一種岌岌可危的方式暴露在了陽台外面。三層的樓高,一不小心,輕則殘疾,重則喪命。
沈鮮鮮看了眼陽台一側不遠處的一個空調外機,一步一挪,随後一隻腳踩在陽台外面的凹處,另一隻腳去夠旁邊的空調外機。
李逍找到那個小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臉上一瞬間沒了血色。
那雙一貫平靜無波的眸子裡瞬息間驚濤翻湧,嘴唇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