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剛比較乖,不愛闖禍,不擔心挨揍,他更關心吃。
小剛歪頭:“爹,那要是俺奶奶以後再給俺們吃兩樣飯,後媽能把俺奶奶也送去批鬥抽鞭子嗎?”
蘭蘭:“……”
大剛:“……”
傅青山:“……”
傅青山:“結了婚分家,不一起吃飯。”
妞妞仰頭:“那後媽會不會也給我們做兩樣飯?小順子他後媽就給他和弟弟吃兩樣飯。”
傅青山沒猶豫:“不會。”
其實他和謝晚棠接觸并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謝晚棠不會做這樣的事。
老三家媳婦回來把謝晚棠在批鬥會上的一言一行更加誇張地在婆婆面前表演了一番:“現在可厲害!小嘴叭叭的!看着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傅大嫂也跟着歎了口氣:“等着嫁進門,怕是不好相與的。”
跟她們之前打的小算盤可完全不一樣。
傅老太沒去批鬥會,一臉的瞧不上:“她也就敢窩裡鬥跟她爹耍耍橫,就把你們都吓倒了!”
老三家的撇撇嘴:“可她還不是哄着老二給他買了三轉一響?”
一提彩禮的茬傅老太就氣得頭疼,老二也不知道上了什麼神經,不聲不響地就買回來了!一個地主家嫁不出的閨女,還值得這樣的體面了?!
謝老太惡狠狠道:“嫁進來再好好捋把她!那縫紉機收音機是咱老傅家的,還能讓她一個人用了?她一個婆娘幹活帶什麼手表!”
就是那100塊錢,傅老太一想就像心尖上剜肉似的疼。
老二月月往家交錢,居然手裡還能拿出來這麼多,這是跟家裡留着私心呢!
這可要不得!
等着婚事辦完,她還得跟老二談,娶了媳婦了,她除了給他養孩子,還得給他養媳婦,以後工資都得交家裡!
老三家的一回想今天謝晚棠在台上那個架勢:“她那個厲害樣能聽?”
傅老太冷哼一聲:“還由得她?”
傅大嫂也覺得新弟妹進門,新婆媳少不得一場腥風血雨,但她向來不跟婆婆嗆聲,反正火燒不到她身上。
*
謝汪洋拖拉着個皮開肉綻的屁股好不容易到了家,上炕一脫褲子,謝老太那哭聲就像号喪似的。
“哎呦我可憐的兒啊!我的兒啊!這是遭得什麼罪啊!我的天爺啊!要殺要剮就來找我老太婆,放過我的兒吧!”
謝汪洋本來就疼,謝老太還在一邊嚎,嚎得謝汪洋屁股疼,腦袋也疼,又臊又煩,呵斥道:“别嚎了!我又沒死!”
謝家三代單傳,謝老太不光疼孫子,更疼兒子。
平日對着薛桂花和謝晚棠趾高氣揚,此時在兒子面前,被呵斥了也得憋着,謝晚棠嗤笑一聲,也是個自讨苦果吃的。
謝老太被呵斥後隻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就又開始罵薛桂花:“你男人疼成這個樣,你也不想想辦法!老謝家要你有什麼用?!”
謝晚棠原本都要回自己屋了,聽到謝老太太又開始找她娘的事,兩步踏進東屋,謝老太看到她的瞬間就安靜了。
謝晚棠把娘擋在身後,瞅了一眼謝建國:“爹疼成這樣,奶奶也是個沒用的隻會号喪,你這老謝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就不知道去找赤腳大夫要點藥?老謝家要你有什麼用!”
謝晚棠學着謝老太罵人的句式和腔調,青出于藍更勝于藍,買一送一,把謝老太和謝建國包圓一起罵,罵得兩人愣是怼不上來,屋裡短暫地安靜下來,隻剩謝汪洋強壓不住的低聲喊疼。
謝建國被罵了也不敢回嘴,趕緊跑去赤腳大夫家拿藥。
薛桂花心疼地拿着手巾給謝汪洋擦汗,雖然謝汪洋對她不好,但再差也是她的男人,這個年代的女人,思想裡已經根深蒂固了,嫁了人就是一輩子,除非男人死了。
思想是很難改變的,謝晚棠雖然看不慣,但尊重薛桂花的選擇,她現在能做的,隻能是盡她所能,為薛桂花争取一些更好的物質生活條件。
謝晚棠洗漱完回了西間炕上躺下,聽見謝建國回來了,藥也拿回來了。
上藥自然有助于傷口愈合,但上藥的過程猶如再次扒皮抽筋,刺激的藥粉撒到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一點點融化,謝汪洋的慘叫聲比挨鞭子的時候還凄厲。
那哀嚎聲穿透了半個村子,那一晚,整個下溝村不拿閨女當人的男人,都被狠狠地殺雞儆猴了,不敢再把自己養大的閨女願意賣給誰就賣給誰這樣的渾話挂在嘴上。
翌日,疼了一整晚的謝汪洋還是得拖着個爛腚爬起來。
今天是傅青山來下聘的日子。
以前下聘是個大日子,也是要大辦的,但現在生活條件不行,也操辦不起了,就是男方家來兩三個重要長輩,給了彩禮,然後商量好結婚的日子。
等結婚那天,男方家再安排一頓席面就行了。
謝晚棠洗漱完換上了昨天下午剛做的新衣服,大紅那身是結婚那天穿的,她今天穿了一身藏青上衣白色褲子的日常衣裳。
雖然是簡約的配色,但是為了提亮,她在斜扣的設計上用了一點心思,三個斜扣依次是紅色、藏青和純白,在藏青色的底布上形成了漸變又撞色的設計感。
薛桂花手巧,還在褲兜處給她繡了一朵和紅色扣子交相呼應的嬌豔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