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卿鸢已經通過了沉船的考驗後,葛羅瑞亞小姐沉思了片刻,提了個問題:“你知道你自己所在深度嗎?”
看着卿鸢茫然的臉色,她主動補充道:“也就是海水的顔色。”
卿鸢回想了一下,應該是深藍色。
“這樣啊。”葛羅瑞亞小姐說着,為自己添了點茶,“那麼你現階段的任務,就是下潛,随着深度的增加,海水會變成全黑。然後,你就會看到火山。”
“所以我這個階段的任務是要通過火山?”卿鸢立馬反應過來。
“是的,這其實是異能的分水嶺。通過火山以後,異能會有所質變。你也算是真的步入強者行列了。”
卿鸢有些心急:“那我要做什麼呢?”
葛羅瑞亞小姐并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提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異能是預言類的對吧?”
看到卿鸢點頭,葛羅瑞亞小姐提出了她的假設:“我有一個猜測,你異能的本質可能是命運。不管是占蔔,還是預感,其實都是對于命運的觀測。你在千萬種命運之中觀測到了其中的一種,并且映照出了現實。”
“可需要注意的是命運本身是流動的河流。你無法真正‘掌控’它,你隻能讓自己去‘理解’它。”
兩句話成功把卿鸢繞暈,她沒聽懂:“您說的這兩句話,難道不是完全相反的嗎?前者是說我選擇了一種命運,後者說我無法真正改變命運?”
“你可以‘映照’命運,但命運本身不可能被100%預測,預言的代價是它本身。”葛羅瑞亞小姐又舉了個例子,“比如說,你通過占蔔知道了今晚你會摔一跤,然後你小心翼翼地度過了一個晚上。結果剛過了零點,你就摔了一跤。”
“你成功地改變了在昨天摔跤的命運,但沒能改變摔跤的結果。在這個時刻,你處于成功和失敗的疊加狀态。你也可以理解為,命運對你掙紮的嘲笑。”
卿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葛羅瑞亞小姐的眼神突然放空了,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曾經有人預言過,帝國最大的家族會在五代以内消失。我們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一定可以改變命運,但最終連伊芙那孩子都…”
“可能是我老了,老到已經無法相信命運可以被改變了。”
葛羅瑞亞小姐看着滿臉悲傷的卿鸢,輕輕笑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又在傷感春秋了。不提了,這都過去了。”
“我們還是來說說你需要注意什麼吧。”葛羅瑞亞小姐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現在在暮光區和黑夜區的交界處,這個位置還好,你可以通過海水的顔色分辨自己的深度。”
“但當你徹底進入黑夜區以後,這件事就會變得很困難。很多人這輩子都會在這個區域内反複打轉,深度卻沒有絲毫變化。所以,對你來說最重要的辨認方向。”
“當然,這需要時間,今天你可以先體驗一下我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葛羅瑞亞小姐已經把卿鸢安排好了,“你進入深海吧。”
卿鸢雖然懵懂,但她聽話,直接就下潛了。
卿鸢察看了自己的處境後,就按照葛羅瑞亞小姐的說法,朝着顔色更深的地方遊去。
漸漸地,她的視線中一片黑暗,像是在沒有月亮的晚上又被人關了燈。
視線中唯一的發光體隻有她自己。
伸出手,卿鸢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是字面意義上的發着光。構成身體的每一條思想,都在照亮她的路。
可好景不長,她周圍的呓語數量越來越密集,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卿鸢可以聽到許多呓語交錯,仿佛貓咪爪下無序的線團,在海水中交織、碰撞。
之前卿鸢嘗試過聆聽這些呓語,但從未聽懂過。這次她驚訝的發覺,她居然能聽懂了!
呓語中的部分聲音好像屬于她自己:“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必須比他們更快。”、“要查清存續會的真相。”、“要警惕密教。”等等。
但更多的,不屬于她:“她不該活着。”、“命運的軌迹已經偏離。”、“你是一個錯誤。”之類的話,好像一個更高維的神明在對她下批注。
卿鸢有些動搖,這難道是葛羅瑞亞小姐所說的,她所需要理解的命運?
就在她動搖的瞬間,呓語變回了無法理解的亂碼,沖入她的意識中,糾纏着她。
卿鸢知道大事不好,于是猛地上浮,離開了深海。
呼——
卿鸢猛然睜開眼,她回到了葛羅瑞亞小姐的休息室。
對面沙發上,葛羅瑞亞小姐正溫柔地看着她:“怎麼樣?”
卿鸢緩緩吐出一口氣:“恍惚了一下就被呓語纏住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尋找方向。”
“你這才剛開始。”葛羅瑞亞小姐笑了笑,不急不緩地說道,“不要着急,這個過程需要适應。”
卿鸢沒有反駁,她知道她還需要時間。
灰狐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等她們的對話告一段落後,才開口提問:“訓練結束了,那是不是該找個地方休息了?”
葛羅瑞亞小姐放下杯子,說話間帶上了兩分興緻勃勃:“我有個很合适的選項。”
夜幕低垂,卿鸢和灰狐跟着葛羅瑞亞小姐穿行在小巷中。腳下還是熟悉的石磚路,但周圍嶄新的建築卿鸢一棟也不認識。
她微微皺眉:“我們要去哪裡?”
“你之前來遊學時候住的宿舍。”葛羅瑞亞小姐偏過頭回答到,“聖城變化很大,但有些東西并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