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就專挑莫羅家自己人動手。所以才被叫瘋子中的瘋子啊,家裡人都拿他沒辦法。”
“不是,他都這樣了,他還沒被家族清理?”
“你知道莫羅家那幫人是什麼德性,一群瘋子。他又是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他們家怎麼舍得。”
對話還在繼續,餐還沒上,他們的話題已經從瘋子轉到禁藥、然後飙到“聯邦衛生署管不了的黑診所”。
卿鸢靠在椅背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着,如果她沒有記錯,克裡斯蒂安老師就是姓莫羅吧?
她看了一眼窗外人來人往的街市,思考了一下,“我們現在坐在一個瘋子家族的地盤上,聽着别人八卦這個家族内部互相殘殺。”
“有點諷刺。”灰狐評價。
卿鸢沒笑,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個所謂瘋子中的瘋子别是克裡斯蒂安老師吧?
雖然感覺他沒瘋到這個程度,但如果真的是他…那接觸他可就難了。
卿鸢把調查莫羅家族的事記在心上,就和灰狐一起回了旅館。
夜晚降臨得比她預期的還早些。
就着台風暖黃的光,卿鸢坐在桌前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亂碼。
灰狐窩在沙發上一本本地翻雜志,偶爾擡頭看看她:“還沒搞定?”
“還沒。”
“還是一堆廢話?”
“不是廢話。”卿鸢輕聲糾正,“隻是我讀不懂。”
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數據流裡那種熟悉的邏輯混亂感讓她幾乎可以确定,裡面不止一種編碼語言。
她嘗試用通用工具跑了幾組基礎解碼算法都沒有反饋,她甚至切入了更高級的算法。
沒有任何進展,隻有因為高級算法而一度死機的終端。卿鸢隻好放開放下手中的筆,推開草稿紙,閉眼休息了幾秒。
灰狐的聲音從身邊傳來:“你是真的有思路,還是隻是死磕?”
卿鸢沒有睜眼:“我在猜它的結構。”
“結果呢?”
“就像在聽外星人說話。他的語言可能是有邏輯的,但你找不到對應的字典。”
灰狐沒再說話。
卿鸢緩緩睜眼,看着屏幕上的亂碼光點的閃爍,最終選擇合上終端,把儲存器取出收好,暫時結束了自己的掙紮。
不是放棄,隻是時間有限,她有太多事要做。
卿鸢掏出商人給她的那封信。
信的外包裝是普通牛皮紙,沒有任何特殊标記,上面隻有一個地名和街道編号。
卿鸢翻看着旅館提供的地圖,從旅館出發,穿過兩條街,走進一個偏遠的街區。
街燈開始稀疏,混凝土外牆變得斑駁,一些房屋門口貼着警告封條,還有一扇門上釘着一張塗鴉,寫着“光疫控制區”。
她心裡微微一沉,加快了腳步。
地址上寫的是“鐵塔街·普羅旺斯巷·B棟”。
她數着街口标牌一路找,走到鐵塔街·玫瑰巷後,前面就沒路了。
再往前,是一片空地,堆放着殘磚碎瓦,角落裡還有半根被燒焦的電線杆。
卿鸢站在那塊地前,沉默了幾秒。
她退後兩步,看了看牆上模糊的街道編号,然後低頭再次确認信封上的字迹。
沒錯。
這裡曾是普羅旺斯巷。
隻是現在,它不存在了。
她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一個坐在台階上的小孩正用口哨吹着不成調的旋律。
卿鸢走過去,彎腰問他:“你知道鐵塔街普羅旺斯巷在哪嗎?”
小孩叼着一根草葉,好奇地打量着卿鸢:“早沒啦。三年前就拆了,你問這個幹啥呀?”
“誰住哪兒你還記得嗎?”
“這誰知道啊。”小孩聳聳肩,“沒人知道流民聚集地有誰,都是沒有身份的黑戶。”
原來是黑戶貧民窟,卿鸢道了謝,轉身離開。
她沒有馬上回旅館,而是在街角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
信封還在她手裡,牛皮紙已經被指尖捏出一道折痕。她盯着它,像是想從這褶皺裡得到隐藏的信息。
但什麼都沒有。
沒有收信人,沒有聯絡方式,沒有任何可追蹤的标簽。
隻有一個消失的地址。